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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5:04:38 作者: 蔡某人
不是早領教過嗎?再回神,後背襯衫濕透。
徐之行在耳邊又說了什麼,他不著痕跡聽著,這麼大的事上新聞是肯定的了。
然而,意外的是,付冬陽那把槍鑑定出來,竟是把假槍。這又讓人大為費解,陸時城卻明白,他許多事只管交託給了徐之行。
又去徐家見老爺子,老爺子跟周濂一道頭一遭破天荒地把他狠批了通。寧得罪君子,不招惹小人,他一句都沒辯解也不用辯解,到底這兩人還是心疼他,一收一放,最後和氣在塊兒吃了飯。
可有些話,他沒有問付東陽。
新聞沸沸,輿論揚揚,這一年陸時城從陽春三月股災開始,就是金融中心人物。顯然,不是什麼好事。但風浪總會過去的,他的人生,不是頭一回遭遇危機。
開到荼蘼花事了。
他這天開車來A大,在附近停好車,人來人往,氣溫飆了好幾度。空氣開始發熱,那種刺繡扇子開始拿出來賣,蘇州人開的小店,擠滿女學生。
這場景……陸時城看女學生們嘰嘰喳喳,身體似乎是千篇一律的,青春,蓬勃,新鮮,可終究藏在那後頭的魂靈有微妙之差。但年輕是真好,日子是金色的,裡頭的人渾然不覺,逝去的人才會感慨彈指鬢染霜雪。
少年人就是吃根雪糕,也是意氣的。陸時城看很久,最終進花店,讓人包一團綠桔梗。
見到和教授,對方似乎知道他為什麼而來,想了想,沒等陸時城問,便主動說:「陸總,如果你是來找昭昭的,那不必了,她已經休學,跟她爺爺離開了。」
花都沒垂下,默然半晌,再開口那聲音竟冷靜得不像樣:「知道去哪兒了嗎?」
「真抱歉,我不清楚,家都搬空了。」和教授匆匆說完,要跟他說之前接手的那批私活,雲昭完成了。之前,錢先付了一半,至於後續,似乎她也不再在乎。
只是走之前,把該做的事情有了個了結。
回過神,所有的情緒鋪天蓋地翻湧上來,是不解,是驚慌,是意料之外的以為還能禁得起折騰突然落空。最後,像香水的余調,竟是小孩子的那般想哭,受了屈,受了天大的屈。
陸時城想起雲昭當日的哭聲,一句句的辯解,大概就是這樣。
他低頭,看看手裡的花,問:
「豆豆呢?」
「哦,狗也帶走了。」
結束對話時,他聽見曲曲折折的傳來歌聲,有人唱《送別》,鋼琴聲流暢,女孩子的聲音悅耳。
然後,歌聲落幕,不再響起,他一動不動地等了那麼一會兒,等的和教授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可是,歌聲盡了,也散了,真的遲遲不再響起。
手機響起,他最近要去香港,還要再飛趟美國,行程緊起來。
直到此刻,陸時城才明白她說「我走了」是什麼意思。最後一次,她把自己徹底奉獻出來了。
風熱熱地撩著人,走進陽光里,他突然想起那條一直沒看上的圍巾,從沒用過,他在她跟前,沒勉強過要表現出喜歡。
他幾時在她面前勉強過自己?
然而,這也是過去了,許許多多的過去之一。
陸時城被拋棄地坐進車裡,握緊方向盤,手又鬆開,他最終伏在了方向盤上:
他總要找到她,只要她活著,只要跟他還一樣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大地上共呼吸。
再抬眸,眼睛又是那種病態的紅,映著已經逝去的春天。
這個春天,真的過去了。
你說,人會第二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嗎?原來,竟真是會的。
他還是再一次的成為了這個世界的路人。
那頭柔弱的鹿,靠近槍口,最終踉蹌倒下時卻依舊不設防地注視著獵人。
不過如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