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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5:04:38 作者: 蔡某人
    嗚嗚地去找帽子,在陸時城腳下,她彎腰,匍匐在他腳下一樣,愈發卑微可笑,雲昭看到他的皮鞋依舊鋥亮一塵不染。

    眼淚掉在他鞋面,是黑色的。

    她抓起帽子,像受傷的小動物一般舔舐傷口,戴得嚴嚴實實。

    陸時城透不過氣來,她在,他也在,兩個人像身居斗室困在車裡這一方天地,明明這麼近,卻比誰都不能近。

    「為什麼?」他終於忍不住問,咬緊牙關,兩腮肌肉撐起。好像這麼問,都已經是折辱而低賤,像那些不再被人愛的神經質不甘心地一問再問,要不重要的答案。

    可似乎又不需要她的回答,他眼裡溫度一點一點消融掉,臉變得生疏。

    「你放我下車,」雲昭抹乾眼淚,眼紅紅的,突然看清楚他更見瘦削的下巴,剩下的話,竟不知所終。人貼在那兒,是個纖弱又執拗的模樣。

    陸時城滿腦子碾著上次她沖他說的那些話,恨意滔天,眼睜睜看著兩人走向更複雜難解的深淵。車子疾馳,上坡往東山別墅區來時,花已經開到繁絕。

    浩浩蕩蕩的玫瑰,馥郁香氣打在玻璃窗上,又鋪陳了這麼一路恣肆綠川--花葉密得驚人。

    停了車,他讓盧笑笑回去,傭人也無一個敢靠近。陸時城拎貓一樣把雲昭拖出來,她手腕劇疼,花園散漫出一片斑斕顏色直往兩人身上浸,一個趔趄,雲昭跌倒在不規則的石子路上。

    她穿著格子短裙,兩條腿纖長白皙這麼一跪,痛得人五官都皺了。

    陸時城看到她起伏的腰線,眼睛勾勒兩秒,冷笑一聲,突然從身後壓倒了她,嗓音危險:

    「你自找的,我就是玩弄你了雲昭,你有本事去告我。」

    石子硌得膝蓋鑽心,沒任何徵兆,雲昭突然瀕死一般哭出聲,她想回頭,只有前方的花碎成一地的彩。

    陸時城暴戾至極,他伸手,扳過她臉捏緊了下巴,粗聲說:「你是死人嗎?」

    一陣狂風驟雨,雲昭幾乎痛得要厥過去。

    後來,陸時城把她抱回臥室,摔到床上,雲昭哭得喘不動氣,哭得聲嘶力竭,像被冤枉的小孩子,滿腔滿肺的委屈:

    「我要報警……」

    陸時城傾身而下,像崩塌玉山,胸口熔岩在沸沸地滾,面目扭曲,嘴角猙獰地沖她低吼:

    「報警?你放心,你不報我都會報,你為什麼要這個時候害我,雲昭,你他媽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誰都能算計我陸時城,你不能,你為什麼要算計我!」

    他雙眼血紅,額頭暴著根根青筋,太陽穴那裡突兀地狂跳不止,一陣陣的痛。

    雲昭嚇得失語,臉色陣青陣白,她從沒見過陸時城這麼可怕的樣子。

    「我告訴你,就憑你跟付東陽那一夥不入流的貨色想搞垮我,門兒都沒有!你跟他真是貧賤好夫妻,我會讓你跟他一起坐牢,你們居然敢在背後陰我,我玩不死你們!視頻的事,我早報了案,你們料著這一點了嗎?蠢貨!」

    雲昭瞳孔猛地睜大,仿佛這一刻才明白他說的什麼,並且知道,陸時城言出必行,她害怕了,甜膩的玫瑰香似乎遙遙而來,逼入鼻尖。

    「我沒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害你!」

    陸時城冷笑不止,仿佛早把她此刻的說辭也算到了,他挑眉:「害怕了?昭昭,的確是,」手指輕佻地從她臉上彈過,劃到鬢角,那裡並沒有緊跟著可以掬起一捧柔軟馨香的發,驀地痛煞人,陸時城眼睛裡突襲過來一股滾燙熱意。

    他發現,自己心軟得非常、非常可恥。

    可為什麼要害他,他頭皮都要想的炸裂。

    「難怪改口,畢竟你年輕,送到監獄裡,暴殄天物,怎麼這會才想起來叫嚷著沒害我了?」

    陸時城想捏碎了她,他愛她,世界昏昏沉沉,泥塵不淨,可雲昭最起碼是清澈的,她身上沒有一絲他不喜的東西。兩個人總會和好,給他點時間,一點時間就夠,到頭來,告訴他這一切為假,她幾時在光怪陸離人情世界裡滾爬了一圈,知道這個時候,那麼清楚地知道這個時候,深諳地傷他。

    從此到彼,咫尺之間。

    他渴望跟她結婚,要名正言順。

    然而,她居然害他。

    陸時城失去耐心,把她要反駁的話堵回去,碾碎在唇畔,兇狠吻她,眼角分明有淚無聲滑落,報復似的弄疼她,讓她哭,疼到七零八落地哭。

    這一刻,像把心底最珍重的玉瓷,啷噹摔擲,就此碎一地的光潔「我愛你」。三字不可思議,唯一能維繫兩人關係的三字,是如此難以出口,不必再出口。

    他一雙眼睛裡浮著冰涼涼的水霧,雲昭直愣愣看他,雙目被刺痛--陸時城不信她。

    雲昭心底大片大片的悲涼,她咬合著他,哭聲愈發無措像迷路的孩子惶惶地滿世界找依靠:

    「我沒撒謊,陸時城,我沒有害你我從來沒想過害別人,我沒有害你……」

    嗓子嘶啞,雲昭哭得頭昏腦漲不辨當下,只知道陸時城要恨她,他恨她,她不要兩人是這樣的結束。

    「陸時城,你聽我說話好不好,」她真的變成了小孩子,撫他的臉,淚眼滂沱,「別恨我,別記恨我……我不要你記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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