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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5:04:38 作者: 蔡某人
「你給我句實話,」老爺子手裡木杖篤篤點了兩下,「時城,我知道家大業大,有時顧此失彼底下人幹了什麼你未必全都一清二楚。但這個事,你到底有沒有?」
「你」字被強調,老爺子自然熟知他n年前人在華爾街的傳奇往事。陸時城目光蒼茫而深遠,同老爺子對視:
「徐叔,我承認我確實不是什麼剛直君子,但要說賣國,損害國家利益,我還承擔不起當陸家的這個罪人。陸家出過各行各業的人物,但小人沒有,漢奸更沒有,祖輩們為國捐軀前的照片都還在家裡放著,我自知難抵先人境界,底線還是有的。」
「好!」老爺子一拍大腿,「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不瞞你說,你來前,我跟之行還擔心你真卷在這裡頭。」
然而老爺子舒捲的眉頭,再次擰起:「這回上頭真正的意思,恐怕是重新洗牌,你,我可以說是不必擔心。但中盛證券,要看造化。」
徐之行「嘁」了聲:「爸,中盛證券龍頭垮了,這不是要時城的命嗎?您這話說的夠透心涼。」
陸時城今天話並不多,他是來看老爺子態度的。
「你年輕人,就是火氣旺,存不住氣,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老爺子拿木杖敲了下徐之行,轉頭說,「時城,你先回去,有情況我們隨時聯繫,穩住了,只要沒有足夠的證據,沒人動得了你。」
話雖如此,緊跟一周內,中信證券執行委員會核心管理層成員里元老人物李慧明忽被帶走調查。與此同時,zjh葉兆豐要被立案的傳聞竟也甚囂塵上。
事發突然,但並不奇怪,當初一手與外貿公司簽訂協議,並負責後來轉股事宜的正是李慧明。至於,葉兆豐的傳言一出,中盛證券更被推上風口浪尖,尤其牽涉陸時城本人,兩人在救市期間,往來密切。
這個時候,他已經約見了劉歡暢兩次,神色一切如常,在中盛證券開了次全體員工大會,鼓勵動員,讓大家不要輕易對公司喪失信心。
但李慧明失聯的狀態,難免又成為外界輿論的一次風暴口。
那邊徐家透露風聲出來,告訴陸時城,中盛證券估計除了身為董事長的他,高層有要被一鍋端的苗頭。下一個無論帶走誰,都不必太驚訝。
他站在窗前,一個人抽著雪茄。孤峭而立,慢慢梳理思緒,等到徐徐吐出煙圈,眉頭蹙得更深了。
事情太多,太亂,全部橫亘在他面前,就像這次股災也不過像是一夜之間陡然發生的海嘯一般,席捲了所有人。
筆桿子能殺人,不可小覷。
桌子上堆疊著各種資料,小山似的,他想起劉歡暢的話,再次打通徐之行的電話,嗓音暗啞:
「幫我查一個私募的操盤手,我留意了下,他這回全倉抄底。還有,看看是不是有個叫付東陽的,正跟著他。」
不錯,付東陽此刻的確很快活。
作者有話要說: 付的這個伏筆在前面提到過,哪一章,我自己都忘記了……忘記了……還有,芝加哥到底往哪裡放,我一臉懵逼,留方式會被屏蔽……哎,我禿頭了都……
第087章
這幾天氣溫回暖的誇張,A市春日曆來短, 校園裡白玉蘭被熱蓬蓬的這麼一激, 全都開了。
只要打開窗,雲昭就能看到東南角玉蘭樹滾雪似的, 漲滿眼帘。外面,隱約傳來歌聲,她慢慢伏在窗台,探出身子, 面上沉靜:
有鋼琴聲, 旋律熟悉。
很快, 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 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空氣里,全是暖的甜香。
雲昭眼睛靈潤, 黑白分明,定在那不動。長睫毛則像是在陽光下揮舞的小翅膀, 微微地顫,她痴痴地聽,想起些舊事來。
那時她小,穿白色長筒襪子, 黑色小皮鞋,紅領巾在胸前隨風舞動一路奔跑興興頭頭扎進孫教授家。孫教授彈鋼琴,她和年齡相仿的孩子們站在琴旁,認真學唱《送別》。
好像過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聽明白《送別》。
雲昭下了樓,順著歌聲,穿過忍冬叢,石板路的縫隙里倔強長出鮮綠車前草。她抬了下腳,怕誤傷它們,卻被旁逸斜出的鬼針草所牽絆。
豆豆跟在後頭亂躥,一片綠洋里出沒,雲昭忽然想起爺爺說豆豆那次跟他回鄉下,一身粘滿蒼耳子,可笑得很,害爺爺給它摘好半天。
她把豆豆抱懷裡,狗老實了。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最後兩句忽然入耳,雲昭循聲望去,半開的窗,一樓老教授帶著兩個小孫女正在唱《送別》。
突然腦子刺痛,好像在這麼一刻,才真正覺得--她和陸時城的一切都過去了。
天之涯,地之角,過往的愛情跟世間所有感情一樣,如果註定過去,如果註定零落,並無餘歡。
他不會再來。
知道自己根本不該愛上陸時城,可為什麼,一顆心還是在女孩子們的歌聲里痛到直往下沉?人靜靜的,春光如此明媚溫柔,她卻只能把一個人冰凍在靈魂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