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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5:04:38 作者: 蔡某人
    不過五分鐘,眼前的世界像杏花一樣散落,花瓣是黑色的,一縷,又一縷,那是她的長髮。

    幾個女生,一番拳打腳踢之後,按死了她,把雲昭剃成了陰陽頭,腳踩在她半邊臉上,笑:「看女表子還怎麼勾引男人。」

    那半邊沒剪掉的,她們知道,她自己會剪掉。

    「喂,偷人家老公,你挨頓打不多。」這是雲昭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

    她不知道的是,從她跑出來的那一刻,已經被人盯上。確切說,是在這天的頒獎典禮開始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命運都潑上一層天水碧,那麼幽,那麼涼。

    第083章

    再見陸時城,岑子墨甚至沒力氣跟他大戰。

    日光下, 她只是垮著臉, 開門見山說:「你夠狠,陸時城, 天底下確實沒有你這樣的男人,主動讓別的男人來睡老婆。我知道,付東陽肯定受了你的指使,沒關係, 我睡小鮮肉我不虧。現在, 我沒功夫跟你糾纏, 離婚可以, 我去民政局跟你簽字, 不過,我有條件, 你放過我爸,他一把年紀了不能去坐牢!」

    不能坐牢,大概是大部分的底線。岑子墨面色疲憊,真奇怪, 當陸時城再次遠遠從車裡下來,人還是那個人, 臉還是那張臉,可在兩人目光對上的一瞬間,她發覺,自己對他只剩了下了恨。

    沒別的。

    如果心還在狂跳不止的話, 那也一定是因為:她想拿把手.槍扣在這個男人的太陽穴,殺了他。

    嬰兒落地,老人死去,這個世界上年年有花有草,有日有雨,而她跟陸時城--當初怎麼煞費心機得到,到頭來,不是她的終究靠不了岸。

    股市瘋長,人心荒涼,陸時城點點頭:「好,你拿出誠意來,擇日不如撞日,我現在就預約,需要的材料證件我會整理好,你也是。」

    男人冰冷的語氣,刺破陽春的空氣。

    他將如願以償,擺脫這場漫長無聊充滿了秘密和陰暗的婚姻。

    岑子墨看著他那張絕情的臉,竟然想笑,只擔心他翻臉不認人,心裡雪亮,要求道:

    「我要李浩宇的股份,你來想辦法。」

    獅子大開口,陸時城有些啼笑皆非,這個時候了,道盡途殫,山窮水盡,她有什麼資格跟他在同一水平線上談條件?

    「岑子墨,你現在唯一能做的是趕緊給我簽字,跟我談判,門兒都沒有。你如果不想簽,那就給我等法院判決書。」

    總有一條道,能堵死她。

    岑子墨氣到發抖,迎上陸時城黑雲壓城的瞳仁,一跺腳,恨恨說:「你早晚遭報應!」

    陸時城嘴角終於動了動,像是笑:「勞你指點地獄之路。」

    風清天暖,兩人都像冬天結的那層白霜。

    幾小時後,陸時城接到盧笑笑的電話,那頭,對方似乎咽了下唾液,慢慢說:「時城,你先別急,聽我說,雲昭她出事了,不過沒有生命危險。」

    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什麼叫出事了。他果真被送地獄。

    不過幾秒鐘,耳畔嗡嗡響起十七年前盧笑笑的聲音,帶點鼻音:「陸時城,我得跟你說個事,你別太激動,你先答應我你一定不要太激動。」

    如出一轍。

    陸時城沒辦法開車,讓司機送自己去醫院。一路上,他嘴唇緊抿,眼睛許久都不眨一下,因為恐懼,渾身肌肉僵死。

    他說不出那種感覺,心先是一沉,再軟,腦子清楚告訴自己一切都不可挽回,但感情上無法接受。就像雲昭的死,父親的死,那些關於死亡的消息,生命的明盡,日子墜沉。他甚至懷疑盧笑笑說謊,昭昭也許是死了。

    雲昭被盧笑笑打電話送到醫院的。

    這天,她陪父母來看公園的杏花,母親望著一樹如雪,讚賞說:「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成塵。」果然雪落滿身,可也零落成塵,盧笑笑第一時間發現了肩頭沾滿杏花倒地的雲昭。

    她大驚,看到對方身上傷痕,以及半地觸目驚心的頭髮。

    火速報警,再送醫院,處理起事情穩妥而利索。

    「人呢?她人呢?」陸時城車門關的震天響,震的自己也頭暈目眩,盧笑笑簡單陳述完,沒瞞他,「還有,她頭髮被人絞了一半,這個時候,我想你不去見她的好。」

    陸時城呆了半晌,像是不能信,身子跟著輕輕發抖,想再問一遍,可知道沒必要,他不聾,盧笑笑的每個字都非常清晰。

    是的,雲昭沒了半邊頭髮。

    她那一頭自幼被老人精心給養起來的好頭髮,沒染過色,因為天生自然卷,讀大學後只燙過一次捲髮,長度及腰,烏黑濃密,摸上去柔軟如緞。從小,老人告訴她,拿干毛巾擦頭發動作要輕,不能使勁揉。那時候,雲昭年紀小,搬個板凳放在洗手池前,踩上去,頭伸進水盆,小手慢慢搓洗。

    昏昏沉沉醒來,什麼都記得,當雲昭看到老人的臉,聲音又輕又淡:「爺爺,我想回家,我們回家行不行?」

    雲懷秋不知所措看著她,臉上皺紋愁出淚來,貼在眼膜上:「不行啊,孩子,咱們在醫院住兩天……」

    雲昭耷拉著眼皮,急躁搖頭,淚如泉湧,帶著細細的哭腔:「我不想住這兒,爺爺,我要回我們自己家去……」她掙的身上疼,頭皮疼,被人剪頭髮時傷到頭皮,剩的頭髮,像壓倒又凸起的一片蓬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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