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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5:04:38 作者: 蔡某人
下了樓,她裹緊外套猶豫來大門方向來,依舊躲陰影里張望:
車沒走,陸時城卻不在車裡而是靠在車前頭背對著她的方向,微微仰首,她看到了,他還在吸菸,只穿著件毛衣似乎也不覺得冷。
地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又長又孤絕。
這個點,A大門口幾乎沒了人影兒,店鋪大都打烊了。
雲昭呆呆凝望半晌,他雕塑似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一隻夜貓從眼前竄過去,她驚醒,逼自己回去。
就這麼站著,間或咳嗽,陸時城待到凌晨三點,抬腕看了下時間,在驅車回東山的路上心口突然疼起來,他反應依舊夠快,想靠邊停車。
可是,後面那輛車卻失控直接撞上來,前方是人行道,有行人,陸時城千鈞一髮之際急忙打轉彎車子衝進了綠化帶。
後面車子裡,他的妻子,在認出他車牌號根據他是從A大方向來進而判斷出他車裡肯定藏了女人並且要去東山苟且,毫不猶豫撞上來的。
岑子墨在發抖,最好撞死這對狗男女,是的,她在那一瞬間,只希望陸時城和雲昭都去死,成雙成對,多感人。
第046章
陸時城住進了醫院,不全然是因為車禍, 他發高燒, 整夜噩夢。
這些年裡,夢裡雲昭從來都不在。如今, 他的夢斷續,是一片野草蔓生的墳場而已,依舊沒有故人。
岑父和岑母第一時間趕過來看他,單人病房裡, 因為人多顯得擁擠, 有種過年的熱鬧勁兒。
「子墨這孩子, 我們都狠狠批評過了開車瞎開, 您瞧, 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嗎?」岑父也不管俗語用的對不對,和周濂說話, 語氣自然矮人一截。
事故調查很快出來,在現場,岑子墨手腳發涼當看到陸時城滿頭血被人從車裡拖出來,只他一人, 她心裡尖叫,一路跟上被交警攔下恍惚得厲害一句話都不說。
她身上有菸酒氣, 但並未飲酒。
送醫院後,陸時城很快甦醒傷勢沒什麼大礙,低聲配合警察筆錄,一抬頭, 看著身旁像是瞪他恨他的岑子墨,說:
「我妻子開車比較毛躁。」
她以為自己聽錯,也看錯,陸時城面色憔悴卻和顏悅色。
那這件事好辦,夫妻倆撞了,私了都不用。
此刻,病房裡是雙方長輩時不時的交流,寒暄話一完,在這種地方談生意不太合適,臨走,岑母把岑子墨拽到旁邊,低斥她:
「子墨,你怎麼回事,你跟媽說,故意撞的時城嗎?」
岑子墨美目怒閃,沒吭聲。
岑母一下什麼都明了,更是罵她:「你造孽啊,真把他撞出個好歹我跟你爸都得給他陪葬!」說著,往裡看一眼長噓氣,「幸虧你婆婆沒說什麼,時城也沒追究你,我警告你,不要再作了啊,有事好商量這種能出人命的事你長點腦子!不要有事沒事給我跑出去鬼混!」
自小到大,岑子墨是最討厭別人說教的,極其叛逆,又目中無人。這一回,卻只是發呆發愣,岑母看她那個丟魂兒的鬼樣子,難免心疼,再絮叨幾句,把人推進去了。
裡頭,陸時城睡著了,碎發遮眉,靜靜躺著,這讓他罕有呈現給人一種溫柔睏倦的錯覺。他是假人,一年到兩頭在臉上看不到這個年紀會流露的疲態。
他的工作強度,遠非常人能承受。
岑子墨守了他半天,周濂對此事竟一字不提,只囑咐兒媳以後開車要小心。
太壓抑了,岑子墨沒有因此感激或者羞愧,她知道,陸時城是哪一種人。他會面帶最迷人的微笑,不動聲色把刀狠狠扎進你胸口再擰兩圈,五臟六腑俱爛,乾淨利索。
他要和自己離婚了嗎?岑子墨在發抖,他不會原諒自己了吧?
為什麼?兩人之間會變成這樣?岑子墨看著病床上此刻沒有任何一絲危險性的男人,心中發寒,他突然好脾氣是怎麼回事?
她愛他。
但岑子墨厭惡生活中瑣碎,比如,她現在就不願意陪床,單獨貴賓房又如何?到底是醫院。她無聊想玩手機,無奈,礙於周濂也在身旁。
「子墨,你先回去,時間不早了,今天我在就可以了。」周濂平靜說,把包遞給她,「開車小心。」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母子倆在某種程度上都是非常專斷的人,儘管,岑子墨在很早以前覺得周濂不過是個傳統持家的所謂賢內助。當年,陸君同急病去世,時勢把她和年輕的兒子推到前台,人總是要被逼著強大的。
這樣也好,岑子墨不願意惺惺作態裝能端屎端尿伺候人的派頭,她才不,如果陸時城真的少胳膊缺腿,岑子墨覺得她肯定忍受不了這種殘缺。
於是,她樂得走人,剛出門,迎頭頂上趕來的盧笑笑。
事實上,這些年,兩人碰面的場景並不多。
她突然就笑了,帶著令人反感的自以為是看透的目光。盧笑笑客氣點個頭,一句話沒說,錯身時,聽岑子墨譏諷說:
「你還是那麼喜歡當陸時城的狗腿子,現在流行什麼詞來著,舔狗,對吧?」
盧笑笑轉過頭,上下看看她,微笑說:「岑子墨,我們是朋友,這就夠了。你呢?你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我們的關係可以維持一輩子,你,可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