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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4:52:42 作者: 發條瓶
放眼看去,兩側受到波及的蛟竟越發多。
兩人心中都有了定論,前方有異,其兇險,恐怕不輸銷魂珍寶窟!
藏貞與曜淵對視一眼,腳下都沒有停頓,反而更加堅定地向前掠去。
造化間奇瑰機密,往往在險峻非常之處,他們一向克敵攻堅,從不畏縮。
更何況,那絲絡流動方向所指,亦是這條路的方向。
越向前去,路便更加開闊,目力所及幾乎看不到蛟,但那掙扎怨念悲鳴卻纏在耳畔。
突得,藏貞轉頭,單手撥開橫飛在臉側的黑髮,對曜淵道:「你聽!」
傾耳分辨,這嗚嗚咽咽的悲鳴聲中摻上了一絲水聲。
起初只是隱隱約約,如滴雨墜入湖面,漸漸,就變成了銀瓶扎破之音!
而前方景色也在變化,在蓊鬱的密林後,似有一塊流動的巨大絲緞,一邊飛舞,一邊透過珊瑚樹的縫隙照出流動的藍色潤光,帶來沁入肌膚的濕涼感。
同時,腳下的絲絡也逐漸變成一掌寬的細流,水紋波動更清晰可見!
曜淵手中長劍蓄勢待發,對藏貞囑咐道:「萬事小心。」
她點點頭,忽又不放心地瞥他一眼,一個閃身落在他右側,將還在兀自僵直的腓腓提溜下來,緊緊揣進懷裡。
感受到兩人的肅意,腓腓也安安分分地待在藏貞懷裡,從她對襟口中探出半張臉,緊張兮兮看著前面。
藏貞與曜淵足見輕踏,衣袍飛起,勢若奔雷,颳起陣陣風聲。
兩人皆是全神貫注,嚴陣以待。
漸漸,磅礴水聲蓋過蛟的怨吼,透過層層珊瑚樹,「絲緞」的真容終於展現出來!
那是一條飛流直下的瀑布,藍色的水從天上來,激盪出白色的浮沫,竟與地下絲絡顏色無限接近。
而向下看,這條碧落卻直接鑽入了地面,使得它就像是一屏巨大的,不見始終的水幕。
越是靠近,藏貞只覺心中些許壓迫感,仿佛著水牆也壓在了自己心頭,將萬千豁達思緒全部堵住。
少傾,兩人終於落在這處美麗卻詭異的瀑布前。
如陣眼中其他景物一樣,這塊瀑布是極盡唯美的。
它整體散發著柔和的藍白光澤,每一滴噴湧出的小浪花都像是一顆天上掉下來的星星,晶瑩閃爍。
然,這水流一停不停地自視線所達最高處墜下,卻不見歸處,便是那樣自然而然地消失在地平線,仿若他們所處的只是一個懸崖,而碧落之後是方外世界。
再看腳下,地上絲絡並未融合,從容保持著原本的路徑,向著瀑布之後涌去。
但這瑰麗景色,不僅沒有令人感到心曠神怡,反而帶來詭異的壓迫感。
耳畔如有萬頃浪涌齊嘯,眼前波光點點,那薄薄一層水霧迫近心扉。
藏貞挪動視線打量片刻,又凝出短刀挑起一朵水花,端在眼下仔細看了看道:「只是水而已。」
聞言,曜淵長眉微微皺起,於空中抓出靛藍色長劍,揮手間將長袖盪到身側,他將劍抵入瀑布中,斷開一線水流,將劍抽出時,斷口附近又迅速合攏。
再看長劍,並未帶出任何古怪的邪氣。
普普通通的抽刀斷水水更流現場。
他長劍不散,轉頭望向藏貞,不由分說地牽住她,沉聲道:「進去看看?」
藏貞微愣,方才為了行動方便,兩人並沒有牽住手。
前方明明形勢難辨,他卻還來拽著她,若真是碰到什麼危險是要團滅嗎?
她心裡升起莫名其妙的氣悶,帶著幾分抗拒地想要掙開曜淵的手掌。
他眉峰更深,眼色一沉,嘴角抿出寒涼的笑:「怎麼?不想與我一起?」
見他這樣,藏貞心生嗔意,這說的什麼驢頭不對馬嘴!
才欲反唇相譏,懷裡腓腓突得一動,「嚶」地打噴嚏一般從鼻尖噴出藍色小泡泡,又十分自如地將這鼻涕泡蹭到藏貞脖子上。
清涼的感覺貼上來,藏貞只覺情緒一松,像是有個熱烘烘的火爐從心頭移開,悶怒盡數褪去,甚至還有些弄不清方才的不爽哪裡來的。
對面曜淵看著她,眼中晦暗難明,突得手上加大力度,直接將她生拽入水幕中!
激浪聲直貫耳膜,讓人情不自禁地聳起肩膀,而身上正似在深冬中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冰水,由內而外都濕透冷透!
藏貞不由自主地縮起身子。
這時,曜淵輕輕按住她的頭,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一手環護著她,另一手遮在她頭頂,讓她蜷縮在他懷裡。
下意識的保護姿態。
不過須臾,濕冷的感覺散去,耳邊也歸於平靜。
曜淵放開藏貞,兩人同時相互打量檢查,這才發現身上一點水漬也沒有。
若不是兩人有相同的反應,剛才的水聲冷意都像是夢一場。
回頭看,瀑布那一邊隱約能看到紫粉色的光暈。
而眼下,二人正站在一條幽深的長廊中。
向前看,只能見到無限延伸的單調水幕,和遠處一個白色光點。
出口似乎在天涯海角邊一樣,遙不可及。
四周都是藍白相間的水幕,直貫天地,行走間,腳下也踏出漣漪。
兩人恰如困在藍白水晶盒中的一對蜉蝣。
念及此,藏貞只恨此時不能瞬行,不知多久才能走出去,心頭又生出憋憋屈屈的嗔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