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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刀劍在手, 兩人抬眸遠望, 藍色的草地已經被蛟盡數踏在足下。

    他們所在的珊瑚樹猶如灰燼中的一柄蠟燭，漸漸也要被灰藍的蛟群埋住。

    突得，一隻蛟咧嘴猛撲而上, 身上乾枯的鱗片隨動作的牽扯而剝落, 捲起淤泥般的腥濕氣味。

    表情猙獰，直攻要害, 顯然是奔著取人性命來的。

    蛟性情暴烈的一面, 仿佛在它們身上無限放大——

    曜淵殺氣不掩，反手提劍，對著它的喉嚨便是一擊！

    瞬間, 它尚未來得及發出嘶吼，頭顱就脫離身軀飛出去，猩紅的血噴射而出。

    曜淵不慌不忙舉劍一掃，血霧描摹出劍氣的形狀, 似碰了壁一般墜入蛟群。

    同時, 那蛟殘破的肢體也摔到地上，壓倒一片同族。

    藏貞眉間卻是一跳, 她留意到蛟族落地的頭顱不再猙獰, 反而雙目緊閉, 顯出一點解脫的安寧。

    仿佛因死亡而解脫。

    不及深想，面前群蛟似是失去意識的傀儡，眼見如此慘烈的一擊斃命，也毫不退縮, 反而踏著同伴的屍體湧上來。

    寬厚的腳蹼踩著草發出「沙沙」的聲音，本該是細微聲響，卻因蛟群數量龐大而疊加起來，如若是有人在耳邊揉著玻璃紙，直教人脊背緊繃！

    逐漸，蛟群發出此起彼伏的嘯吟，如拉風箱的聲音從喉頭擠出。

    而兩人仙力和魔氣只能用出小半，就連劍氣也變得薄弱，本能一劍劈開謫仙鞭的陣勢，也只擊殺了一隻蛟。

    面對這樣排山倒海的架勢，藏貞眉間業火跳燃，眼中沒有分毫畏懼，曜淵唇角也抿出毫無慈悲的笑意。

    旋即，群蛟睜著沒有焦距的灰眼睛，甩起長著肉刺的光尾巴衝上來！

    只見珊瑚樹下紅白身影翩飛，黑紅與靛藍的刀劍虛影明滅。

    雨後本來清爽的空氣，很快染上腥意，蛟血染上藍色仙草，很快滲透晶瑩的地殼，將下面的絲洛染紅，仿佛大地的毛細血管破碎了一般。

    樹下，藏貞足見點地而起，紅裙在半空中張揚飛舞，眉間有業火，腰下裙似業蓮。

    她手腕慢轉，紅黑長刀以手掌為圓心劃了個圓，切碎一圈蛟！

    輕輕落在曜淵邊上，他長劍勢如破竹，像串肉一般刺穿一排齜牙咧嘴的蛟，旋即利落抽劍，只留白色衣袖隨風舞動。

    兩人對視一眼，又望向還在湧上來的蛟群——

    這些蛟如同失了智一般前仆後繼，雖說武力值不強，然數量至多，砍多了也累。

    藏貞對著曜淵挑挑眉，眼神向樹冠飛了飛。

    她不想像個擰了發條的傀儡一般，頂著越來越濃的腥咸，重複著動作砍蛟。

    曜淵迅速會意，兩人凝氣一跳，堪堪落在樹冠之上，透過繁密的藍色枝葉看著蛟群，準備先靜觀其變。

    可兩人還沒來得說句話，竟然看到蛟紛紛拱向樹幹，將樹幹晃得左右擺動。

    藏貞與曜淵面色皆顯出無奈。

    而後面的蛟無法向前挪動，便嘶吼著踏上前面蛟的身體。

    由此，樹幹下蛟群疊羅漢般越來越高，越來越靠近樹幹。

    曜淵蹙起劍眉，站高四望，見到不遠處紫粉色珊瑚樹掩映下有一個發出微光的圓口。

    該是個洞窟。

    去那處，比在此殺蛟有趣多了。

    同時，藏貞也察覺到那處，剛要開口提議，腰間突然一緊，撞上曜淵胸膛，滿懷檀木香。

    曜淵左手把藏貞帶到懷裡，全然不顧樹下涌著腥臭味的嘶吼，低頭看著她一臉莫名其妙，輕輕笑了一下。

    接著，左手使力，右手劍鋒向下一振！

    劍氣激盪而出，落在地上，灰藍的大地如起水波，蛟隨著劍氣似漣漪排開。

    功法受限，劍氣不能致死，只可將蛟衝擊出一二。

    這已經是曜淵此刻能衝擊的極限。

    他緊緊扣著藏貞，由樹冠向漣漪中心去，兩人像是一團紅白交纏的雲霧，穩穩落地。

    甫落地，劍氣散，那蛟群又要湧上來！

    本可以兩人分別跳落在蛟上，他卻非要鉗著她此般行動。

    藏貞看向曜淵，面露困惑：「你覺得我飛不動？」

    怎麼可能？方才她拼殺得也很威武好嗎！

    曜淵沒放開藏貞，眼角抖了抖，旋即道：「衝過去。」

    感受到腰間長臂一松，藏貞馬上提起長刀，與曜淵一齊向珊瑚樹中洞窟拼殺。

    此處詭異，兩人受限無法發揮瞬行，只能不再多話，起身輕跳，與蛟群之上全力往前飛掠，若一線紅、黑、藍凝成的閃電飄過灰藍泥濘！

    蛟紛紛轉換方向，向上低撲，想要攔住他們的腳步，可以彼此之間距離太小，步伐扭轉間難免踩踏，將它們速度拖慢許多。

    時有蛟發狠地撲向她身側，藏貞便持刀橫掃，喪命刀下的蛟就堆在腳下。

    她垂眸留意著，無論生前何等兇悍，每隻蛟死去後皆是露出解脫和安詳的表情。

    最早命隕於曜淵刀下的，並非個例。

    甚至有的蛟在垂死中，如迴光返照，眼前清明一瞬，對她露出感激神色，接著在其他蛟的涌動中被踩入蛟群。

    與它身邊殊死圍堵的活蛟形成詭異的對比。

    似乎活著的都是殺戮機器，而死去的反而有了活物的感情。

    藏貞不好停留，只有埋下心頭疑惑繼續向前，提刀旋舞，任一朵朵血霧炸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