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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顧非煙有些詫異的回頭。

    她這裡幾乎沒有過什麼訪客，除了俞琰烽……但俞琰烽這傢伙，這也不算是什麼客人了吧？

    最近俞琰烽簡直是長在這裡了，一天照三頓的蹭飯，陳嫂還會特意給他做好吃的，日子不要過得太滋潤。

    「說是您的奶奶。」陳嫂開口。

    奶奶？

    聽到這兩個字，顧非煙的臉色便沉了下去。

    她在這世上只有一個可以被稱為奶奶的人，可惜她已經不記得那個人很久了。

    曾經有多麼掏心掏肺，現在她就有多麼的忍不住冷淡。

    其實她並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但也沒有聖母到萬事萬物都能包容，她只是一個凡人。

    她覺得自己的感情就像是一塊積蓄了滿滿水分的海綿，別人揮霍她的感情，就像是用手用力的攥緊海綿，隨著海綿中的水分越來越少，海綿就越來越幹了，就像是她的心臟。

    最後到達了一個極限，她的感情也會一點不剩。

    對沈奶奶的感情，就是這樣。

    「你說我不在家吧。」顧非煙淡淡說了一聲，又扭頭去看保溫箱裡的小平安。

    這個小傢伙，她每天什麼都不做，就看著他，也不會覺得膩味。

    「是。」陳嫂應了聲。

    只是，很快陳嫂又回來了，「太太，沈老太太不肯走，非說要見到您才行。」

    顧非煙唇角微翹，「那就讓她等著吧。」

    ……

    一連三天，沈奶奶每天都按時報到。

    從第一天毫無經驗到第二天的心存僥倖也沒有成功，到了第三天，她自己帶了一個小馬扎過來，就這麼坐在別墅的黑色鐵藝雕花大門外。

    她還專門挑了一個好地方，只要顧非煙站在窗口就能隱約看到。

    顧非煙無動於衷。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感性得厲害，可有時候，她又覺得自己冷血得可怕。

    如果一個人在沒有碰觸到她的底線的時候，她願意包容願意付出，可一旦超出了底線，把她的感情都揮霍光了，什麼倫理過往可能都喚不回她的溫柔以對了。

    陳嫂勸她，說沈奶奶畢竟養了她一場，也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家，身體才做完手術沒有半年身體不好之類的，她只覺得膈應。

    就算陳嫂目光中暗暗含著幾分不贊同，也沒能改變她的決定。

    和陳嫂的不贊同不一樣，沈奶奶這兩三天可謂是煎熬。

    在冷風中等候，何況還要坐在那麼顯眼的地方，前後左右都沒個遮擋，這真是一件特別受委屈的事情，她身子骨不好，這兩天已經有些感動的苗頭了，這要是一個沒注意真感冒了，她怕自己這把老骨頭扛不住。

    終於到了下午五點，沈奶奶拎起小馬扎，蹣跚離開。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顧非煙眼中浮現一絲掙扎，很快，這一絲掙扎又消失在她清透的眼中。

    ……

    好不容易回到家裡，被倒春寒的冷風吹得瑟瑟發抖的沈奶奶撥通了顧明珠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便老淚縱橫的哭道，「明珠啊，不是奶奶不肯幫你，實在是小煙真的對奶奶太心狠了，奶奶在門口眼巴巴的等了她三天，她都不見我啊！明天我真是不能去了，要是去了，你以後就見不到奶奶了。」

    顧明珠很不耐煩，「你明天要是不去，求不到顧非煙原諒，說不定以後是真見不到面了！不是我不想見你，是你沈家唯一的孫女我根本活不到跟你相見！」

    「怎麼會呢？」沈奶奶聲音有些猶豫。

    「怎麼不會？」顧明珠壓下怒火，「我告訴你，你的手術是已經做好了，好好養著的話，說不定能活到七老八十，九十上百歲，可我呢？找不到心臟源，我現在就是等死！」

    「可是……」

    「沒有可是，不論用什麼辦法，你必須接近顧非煙！」

    「嘟嘟嘟……」

    沈奶奶還想再說什麼，那邊顧明珠已經掛斷了電話。

    「老不死的，就顧著自己，也不想想別人！」顧明珠發泄一般的將手機砸在床上，滿臉都是氣惱。

    她能怎麼辦？

    現在就只能指望一下沈奶奶了。

    她那個所謂的親爹和親娘更不靠譜，要是去找他們，只有被宰一頓的下場，還不如老態龍鐘的沈奶奶靠譜。再說，顧非煙對沈奶奶也最容易心軟。

    現在顧建國也在給她找心臟源了，雖然SC組織有很多貨源，這算是得天獨厚的優勢，可是，她能等到嗎？

    她覺得，最後的希望只怕還是要落在姚蘭的身上。

    只要姚蘭死了……

    她就可以活下來！

    顧明珠心裡不爽，沈奶奶也怔怔的拿著電話，沉沉的嘆了一口氣，面色難看。

    不僅因為心情不好，也因為這兩天寒風吹得她身體不適，她真沒有想到顧非煙竟然那麼絕情，說不認她這個奶奶就不認了……

    就算她這個做奶奶的是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可顧非煙不也把沈家唯一的男人給斷了根嗎？

    原本她還指望著沈強在外面找個女人生個孩子的，她趁著還能動彈，能幫忙帶一帶孩子，可現在這期望卻落空了，難道不怪顧非煙？

    這人啊，怎麼就這麼不念舊情呢？

    進了顧家，不想要沈家了，沈家給她取的名叫沈煙，她還給自己改了一個非煙，真的是造孽。

    ……

    連續一個星期的閉門羹，沈奶奶硬生生的扛了下來。

    俞琰烽過來的時候碰到兩次，衝著「鐵石心腸」的顧非煙豎起大拇指。

    而後他又忍不住開口，「小煙，以後我要是做了什麼惹你生氣了，你千萬不要這麼對我啊！我可是從小學一年級就開始拿三好學生的男人，你要相信我的人品，相信我就算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那也肯定不是故意的！」

    顧非煙斜睨了他一眼，「毛病。」

    俞琰烽嘿嘿一樂，往沙發上大大咧咧一趟，衝著陳嫂高喊，「陳嫂，我想吃雞蛋小布丁，再來一盒你烤的抹茶曲奇！」

    陳嫂很快端了東西過來，還給顧非煙泡了一杯牛奶。

    只是，她看不得沈奶奶淒淒涼涼的坐在門口吃冷風的可憐，忍不住又勸道，「太太，沈老太太都已經來了這麼多天了，外面風多冷，您就讓她進來歇歇氣吧。這是親人，也不是仇人啊！」

    顧非煙皺了皺眉，「她曾經害了我好幾次，如果不是我命大，我現在多半早就已經去閻王殿投胎了，你覺得這不是仇人？還有一次，她故意將我推到地上想讓我流產，你覺得這是親人？」

    「相處了那麼多年，那就是親人。就算不是親人，沈老太太如今年紀大了，讓一個老太太在外面等著，別人不知道情況的，只會在背後戳你脊梁骨啊。」陳嫂還是很惆悵，很想勸服顧非煙，「太太，你聽我一句話吧，做人不能太任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