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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4:45:18 作者: 白日上樓
鄭菀提起裙擺,讓他看她已經被勾出無數條絲的珍珠履,鞋頭破了的口子裡,一隻小腳趾露了出來,隱約能見浮起的血泡。
「這兒也磨出血了。」
她將鞋子踢了,赤足站在青草地上,馥白瑩潤的玉足不復從前的雪潤可愛,足後跟磨破了一層皮,十根腳趾上生了許多血泡,血泡磨破了,耷拉在腳趾上,看著可怕又可憐。
鄭菀扯了扯崔望袖子,與他商量:
「崔先生,要不……你還背我?」
崔望沉默以對,就在鄭菀以為他會和之前一樣半推半就地從了,卻見他一抖袖,從乾坤囊里遞給她一個玉瓶:
「外敷,半刻便好。」
「那可否請崔先生扶我進屋。」
鄭菀退而求其次,訕訕地道,「我……腳崴了。」
「鄭小娘子,你過了。」
崔望拂袖轉身。
山風獵獵,碧樹荒屋,將他背影渲染得跟水墨畫似的,可鄭菀偏從中看出了他不欲與她再接觸的決心----
是,她過了。
不過幾次交道,便以為可以蹬鼻子上臉、恃寵而驕了:如果這是寵的話。
鄭菀一瘸一拐地去茅屋敷藥,褪下白色棉襪時,竟將皮撕下來一大塊,痛得往下掉了幾滴淚,邊掉淚邊罵自己沒出息。
哭完,藥也敷好了。
鄭菀極力將染了灰的雲錦紗裙捋順,就著傀鑒將自己打理齊楚,出去時,一刻鐘都過了。
「好了?」
「好了。」鄭菀笑盈盈地福身,「多謝先生賜藥。」
崔望頷首轉身欲走,腳步卻頓了頓,忽而袖口又一抖,一黑色的物體被遞到鄭菀眼皮子底下:
「換上。」
鄭菀定睛一瞧,竟是一雙棕色皮履,一針一線扎得很厚實,看上去很是舒坦,只是男童樣式。
「這是……崔先生以前穿的?」
崔望淡淡「唔」了一聲,見她高高興興穿好,才道,「走罷。」
夜晚的森林,黑黢黢一片。高大繁茂的樹冠遮天蔽日,只餘一點微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枝葉,落在地上。
鄭菀捏著白綢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往前走,前方是崔望,她距他約有一丈,兩人如串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一同往前走。
「崔先生,這履甚是舒適。」
「唔。」
「崔先生,為何你話這般少?」
「唔。」
「崔先生,我嫁你可好?」
「唔----不。」
鄭菀遺憾地嘆口氣,甚是難騙呢。
正想著,抬頭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崔、崔先生,有蛇。」
鄭菀嚇得渾身戰慄,卻見崔望彈指便是一個氣旋,將那青花蛇打了下來,輕描淡寫地道:
「無毒。」
「可、可……」
鄭菀抱緊了手臂,想再表現得楚楚可憐些好趁機跑他身邊去,卻見方才落了青花蛇的灌木叢里升起了一盞一盞藍幽幽拳頭大小的燈,密密麻麻,讓人看著便瘮得慌。
這些燈正用力「瞧著」她。
「崔、崔先生----
「退後。」
還未見崔望如何動作,便已經擋在了她與那些藍燈之間,手中長劍若雷電出鞘,「唰的」劃破長空,「躲在此處,莫要出來。」
熟悉的金色罩子再一次將她罩了住。
鄭菀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心悸,比哪一次都洶湧。
她捂著心口坐了下來,大口喘著氣,望著崔望,他如一座山嶽便這般擋在她與那幫莫名之物中間,幽幽的藍燈以一種固定的頻率越近,近得能看見頭狼額上的一隻小角。
她突然想起書中所說一種到達「守中境」的化影狼:
藍眼,額生小角,以速度見長,有幻影分身之術。
「你猜,誰會贏?」
神出鬼沒的無臉怪忽地出現,這次她沒有披那白色的破布,完全捉不到它的軌跡。「莫叫,影響了你那情郎,怕是要命喪當場。」
「你情郎是玉成境,雖說比守中境高了一個境界,可蟻多咬死象,這幫化影狼可是不死不休的性子。」
一人與一群狼迅速戰到了一處。
飛鴻一劍,匹練華光,與無數藍光碰撞,耀得人睜不開眼睛。
鄭菀一眨不眨地看著,心中震撼,她第一次見崔望這般不留餘力地出手,這般架勢,幾乎要將整片森林都夷為平地----
也確實,不到十幾息,除了金罩所在之處,其餘已無一處完好。
也正因如此,一些化影狼已注意到金罩中的鄭菀。
在頭狼的示意下,此起彼伏地朝罩子發出衝擊----
鄭菀捂住嘴,怕得瑟瑟發抖依然不敢叫出聲,這些化影狼往近了看,當真可怖,一雙細目死死盯著,獠牙之間甚至還殘存了不知什麼動物的血肉。
「叫啊,看看你情郎是選你還是選他自己?」
無臉怪在耳邊蠱惑。
鄭菀不理它,只專心注意場中。
崔望應付起化影狼明顯很吃力,他雙手本便受了重創,露出森森白骨,血與劍合在一處,沒多久的功夫,雪色寬袍已經破成襤褸,露出許多深可見骨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