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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4:45:18 作者: 白日上樓
誰知鄭菀半點未猶豫,迅速站到鳳燭那頭,對著他一疊聲的催促:「快些,莫要讓香燃盡了。」
崔望愣了愣,站去了龍燭那,兩人都著了嫁衣,連紅綢都省了,白綢被燭光一映,竟像染了血。
在耙鏡又一次開始回放時,兩人如牽線皮影人,身形重疊,同步開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共同直起身時,鄭菀才發覺,因著龍鳳對燭靠得不遠的關係,她與崔望幾乎面碰面,挨在了一塊,鼻息相聞,蘭草的香氣繚繞在身側,她晃了晃神。
燭火映面,他眸光似染了火,清冷凝結成的霜雪也被一併化了去。
鄭菀下意識踮起腳,往他嘴上貼了貼。
阿耶說了,膽要大,心要細,臉要黑。
「你作甚?」
崔望一動不動,眼皮底下仿佛積了萬年的冰雪,仿佛方才的柔軟是一時錯覺,他未避開,也未推他,好似這兩唇相接無足輕重。
鄭菀惶然紅了臉:
「我、我也不知。」
言罷,又似鼓起勇氣,「你與我拜了堂,又、又這般,必是要負責的!」
第9章 須臾地{二}
一片喜慶的新房內,鄭菀死死攥緊了拳頭,緊張地等待崔望的回答。
雖說希望渺茫,可說不準……就中獎了呢?
「出去後,我可以讓你繼續當太子妃。」
崔望的回答,是鄭菀萬萬意想不到的,她沒想到……
這是一道送命題。
她前日才與太子退親,今日就移情別戀,此時他將她還給太子,看上去很為她著想,其實不過是認可了她水性楊花、貪慕虛榮的本質----
換句話說,他壓根就不信她對他情有獨鍾、情根深種。
「國、國師大人看不上我便罷,何必將我推與旁人?」
崔望雙目微垂,眸光似諷似嘲:
「旁人?前日,你們還是訂了婚的。」
「那又如何?」
鄭菀捏緊了袖口,似惱又似傲,「我鄭菀要嫁,便要嫁頂天立地的英雄,能救我於危難,便、便如……國師大人之前一般。縱你是遊俠、草芥,我亦不在乎。」
「再者太子曾棄我於蔽履,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嫁於他的。」
鄭菀左眼寫著情意,右眼寫著倔強,高昂著頭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崔望看著她:
「可我不願,不肯,不想。」
一連三個「不」,顯示出其推拒的決心。
「為何?」
鄭菀眸中的光瞬間暗淡了下來,不一會又重整旗鼓,握著拳頭自己給自己鼓勁,問:「國師大人可是嫌菀娘不夠貌美?」
「你覺得是,便是罷。」
不待鄭菀反應,崔望率先退了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轉頭看向金玉良緣圖,道了一聲,「變了。」
「什麼變了?」
鄭菀還沉浸在方才的會心一擊里,神態懨懨。
她生平最以容貌為傲,偏在這博陵崔氏子面前一再受挫,未來得及調整好心情,只木然地也跟著轉頭看,這一看,方才那些憤憤不平全不翼而飛了。
壁上掛的圖變了!
方才還是男女對拜,現下卻男女主人公卻轉移到了一張桌邊,龍鳳對燭燒得只剩了短短一截,兩人手腕交纏,同飲合卺酒,看上去……
情意綿綿。
她下意識回頭去看供奉在龍鳳對燭間的「傀鑒」,一看又是一驚:
「這兒也變了!」
鏡面同時開始放起她與崔望二人同喝合卺酒之景,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鄭菀忽覺桌上那對龍鳳燭燃得更快了。
崔望嘴角抿成一條抗拒的直線,卻仍解釋道:
「皮影戲未完。」
「國師大人的意思是……我們還得接著演?」
「是。」
崔望頷首。
不知怎的,鄭菀覺得,周身的氣溫一下子下降了許多,她忍不住搓了搓肩:
「好冷。」
冷歸冷,心情卻是不錯。
這須臾地簡直是她的福地,想什麼便有什麼。
崔望不是嫌她、總拒她於千里麼?
偏還得跟牽線木偶一樣跟她演這一出情深義重。若這皮影戲還有洞房花燭的戲碼便再好不過,也不知那時少年劍君會不會為了出界,貢獻出他那副冰清玉潔的身子。
……到時,他便是想賴帳都不成。
鄭菀心下想的全是不合時宜,面上卻還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樣,紅著眼眶挪到桌邊,英勇就義般往合卺杯里斟滿酒,坐了下來。
崔望動作比她快些,早倒好了酒伸出一臂等著她。
紅蟒袍寬袖落在桌邊,被燭光漾出一絲旖旎。
鄭菀瞧他一眼,慢吞吞伸出手去,若無骨藤蔓纏上了他右臂。
臂下是男人的鋼筋鐵骨,兩人衣衫都極其輕薄,貼在一塊,都能覺出崔望剛健僨張的肌腱,觸之如絲絨般的寒鐵。
她幽幽瞧他一眼:
「國師大人,要菀娘喝這杯合卺酒也可,我也不需你負責,你便看著我,老實說一聲,菀娘當真貌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