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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4:43:18 作者: 二月啾
    他從小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沒有人會記得第二名,只有第一名才應該是他追求的東西。

    天才的不是他的任何一個方面,天才是一種形容詞,特指第一名,永遠的第一名。

    柯函還記得自己唯一一次沒能拿到第一名的時候,他的脖子上掛著銅牌,一個人走出賽場的時候,面對著來接他的爸爸。他爸爸穿著一身相當冷漠的白大褂,一看就知道是剛剛從實驗室里出來,他微微低頭只瞥了一眼還沒有到他胸口高的柯函,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柯函脖子上掛著的銅牌,他插著口袋轉身就走,連一句話都沒有問過柯函。

    那一天,柯函是自己回的家,因為他低著頭默默地跟在他爸爸的身後,結果他爸爸在他上車之前就把車子給開走了,只給一臉茫然又沮喪的柯小函留了一口尾氣。

    柯函現在甚至都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怎麼回家的了。

    他只記得那天自己回家以後,就看到他媽坐在沙發上等他,她在家裡的廚房裡燒了幾樣家常菜,點好了柯函平時最喜歡的外賣等他回家。

    柯女士一看到柯函回來了,連忙起身迎接他,她隨口問了一句:「你爸爸呢?我都給他打好幾個電話了,他也不接,你回來了就好……」

    柯函茫然又可憐地搖了搖頭,柯女士一看他這個樣子就更心疼了,抱著他的小腦袋就問他:「……那個混蛋是不是又把你丟門口就自己回研究中心了?」

    「我就知道……」

    「別管他,走,媽咪帶你吃好吃的去,你想去哪裡玩?媽咪明天有假!去遊樂園吧?還是去看電影?」

    柯函只是順著柯女士的話搖頭又點頭,看起來特別像一個比較特殊的精緻洋娃娃。

    小時候的事情能給一個人留下很重的陰影。

    直到現在,柯函在聽到「輸」或者「第二名」的時候,都還會忍不住顫抖一下。

    這是他的噩夢。

    他還有很多很多的噩夢。

    這些噩夢只有在沐恆在的時候,才能夠被他各種各樣層出不窮的雞湯給暫時的遮蓋。

    但是當沐恆都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裡……

    柯函忽然間就覺得自己的腦袋「嗡——」了一聲。

    他不能沒有沐恆。

    沐恆對他很重要,對他真的真的很重要。

    「啪嗒。」

    地毯一下子就濕掉了一小點,柯函忍不住抽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他的呼吸里都帶上了滾燙的酸澀潮意。

    眼淚忽然間就止不住了。

    柯函鬆開了抱住自己膝蓋的手,一把抓住了沐恆的手腕,他半個人趴在了沐恆身邊的沙發上,很認真很認真地在沐恆的耳邊小聲念到:「沐恆……你醒醒……你別死……沐恆……」

    醫療人員緊急從醫療室帶著一大堆能帶的東西過來的時候,推門就看見柯函抱著躺在沙發上暈倒的沐恆哭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柯函的哭聲很小,但是表情上的那種悲傷痛苦完全可以讓人感覺到——「別哭了,別哭了,沒事嗷,人沒事呢……」

    一起來的管理員小姐姐在旁邊小聲地安慰著柯函,

    「你別哭了,真的別哭了……他沒事……你看這個醫生小哥哥都說他沒事了……」

    柯函一邊在那裡斷斷續續的喘氣,一邊顫抖道:「那他為什麼還不醒?他怎麼還不醒?」

    冷冷淡淡的男醫生的手上拿著聽診器,收回了手,把東西給掛在了脖子上,表情像是如釋重負的樣子。

    他聽不得柯函這麼哭,回頭瞥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忍不住給沐恆下了一個論斷道:「目前沒事。」

    柯函頓時勉強止住了不停湧出來的淚水。

    他深吸了一口氣,連忙揪著醫生的衣擺,特別乖巧地問了一句:「他到底怎麼了?」

    醫生張了張嘴,正要解釋,誰成想小客廳的大門「咚」的一下就被人給踹開了。

    楚白月風風火火地從外面闖了進來,完全沒有在意形象地咆哮了一聲:「沐恆怎麼了?!」

    孟寧寧跟在她身後,勉強扯住了她的衝勁兒:「你幹嘛呢,人家這裡這麼多人呢……」

    楚白月別過臉暴躁道:「我爸——不是,沐恆他都快死了,你讓我冷靜?!你試試看讓你全部的外星人都沒了試試看?!」

    「他還欠著我這輩子的外星人呢!」

    「呵呵。」男醫生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忍不住搖了搖頭,他指著楚白月問柯函,「這是這位小朋友的女朋友?」

    楚白月果斷否認,求生欲極強:「不是,您看的這位躺倒的人是我金主爸爸。」

    「江南高富帥,皮革廠之主,手握全球小商品命脈,順便還投資了一點高新科技產業跟房地產。」

    柯函:「……」

    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話?

    男醫生被逗樂了。

    他一邊指揮幫忙的醫務室護工把沐恆送上擔架,一邊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片酒精濕紙巾給自己擦了擦手指。

    「我才不管你們什麼關係呢。」醫生把紙巾丟進了垃圾桶,「你要是真當這個小同學是你爸爸,你就勸他一句,早睡早起身體好,保持充足睡眠,養成健□□活習慣。」

    柯函「啊」了一聲,瞬間連不穩的呼吸都穩定下來了,他微紅著臉從茶几上抽了一兩張紙給自己擦乾淨了臉,表情僵硬地盯著醫生:「醫生,您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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