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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10:07 作者: 懷南小山
「……」姜迎燈失笑。
時以寧又嘆一聲:「可惜周老師要傷心了。」
說這話時,周暮辭提著咖啡準時準點地過來了。
「拿下什麼了?」
時以寧到周暮辭跟前,說她忍得住吧,她一張嘴全都交代了,說她忍不住,她是偷摸跟周暮辭咬了會兒耳朵。
姜迎燈要是介意,會上去攔著。
但她只是平靜地在看電腦上的文件,默許了時以寧的大張旗鼓。
周暮辭聽罷,只略略驚訝,問了句「真的?」時jsg以寧點頭如搗蒜,他也沒太激動,微微一笑,看向迎燈。
怎麼說呢,一副預料之中的眼神。
到她身側,周暮辭靠在桌沿站著,看了她一會兒,姜迎燈也回視,卻在這個人一貫磊落的臉上看出一點意味深長,最後,他似笑非笑說了句:「白月光真的很難戰勝吧。他一出場,別人都顯得不過如此?」
姜迎燈也默契地一笑,當做默認了。
周暮辭說:「我後來又去看了一遍《青蛇》。」
她微訝:「什麼時候?」
「我自己去的。」想起上一回聊到的結局,周暮辭起初不解,法海怎能愛上青蛇,還為她再修一世輪迴?他是個刨根究底,具有鑽研精神的人,心裡放不下這個爭執,像是長了個疙瘩,為消解疑惑,便又去了一回劇院,最終得出結論,「一知半解,算是短暫地悟到了那種愛。已達彼岸,又返苦海。」
不論他說的悟是真是假,姜迎燈看他的眼神漸漸變欣慰。
周暮辭又說:「不過我的道行還很淺,需要慢慢修煉。」
人與妖的故事背景,都是以千年做單位的,如此綿長,如此厚重。
這兩個為愛鋪墊的詞,聽起來就和周暮辭這樣的人不搭。
他能說短暫地悟,就已經不容易。
「已達彼岸,又返苦海。」姜迎燈溫溫柔柔地說:「五濁惡世里,芸芸眾生相。彼岸在心底,愛能苦海作舟。」
她見他眸光輕晃,好似被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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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姜迎燈下班有人接了。
她從來不要求什麼,但他會主動來。下樓的時候,姜迎燈跟自己打了個小賭,出大樓,先環顧,在一棵靜謐的榕樹下,梁淨詞的車停在那裡。
她喜出望外地奔過去。
姜迎燈歪著身坐在副駕,面對他。
梁淨詞將手腕鬆鬆地搭在方向盤,停車處空曠,他便沒急著開車,也偏頭看她一眼,問:「工作還好?」
她說:「最近閒下來一些,雖然經常加班,但是我們做完一個項目就會休息幾天,假期也不算少,還是蠻好的。」
想到什麼,梁淨詞若有所思提起:「你那個老闆——」
「周彥嗎?他挺好的。」
見她這樣急切打斷,他笑一笑,低聲說:「嗯,現在我是外人,不能跟我說閒話。」
姜迎燈說:「是真的。」
梁淨詞沒再問,只道:「有什麼不方便就說。」
她莞爾:「我現在很堅強,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傷春悲秋,別人能忍受的我也能,不順心總有,沒必要老是掛在嘴邊。你也不要想得太嚴重,我又不是溫室里的花朵。」
梁淨詞看著她,沒說話,也沒點頭。
「你今天下班了?不會召開緊急會議吧。」
姜迎燈忽然放低聲音,意有所指地問了一句。
梁淨詞沒明白這麼問的道理,口中,「不」字的音節還沒發出,他忽然被環住脖子,姜迎燈飛速湊過來,在他頸側上烙下一個深吻。
終於親到了!惡作劇得逞一般,她像個小孩一樣幼稚地笑一下:「我要毀了你的兩袖清風。」
梁淨詞稍稍一怔,隨後側過頭去看後視鏡,用指尖挑開襯衣的領,見到被她蓋上的記號慢慢浮出來。他沒生氣,仍舊笑得那般寵辱不驚。
還順便解開上面兩顆扣子,有刻意將記號放大之嫌。
慢悠悠道:「既然如此,晚上再給我毀徹底些。」
「……你不生氣?」
「都給你親。」梁淨詞忽然轉性,大度地一笑,「想親哪兒就親哪兒。」
手剎被放下,他把車往前開,匯入晚高峰的滾滾車流。
天氣很好,晚霞是粉紫色的。姜迎燈看著前方,目送夕陽落山,等嬉笑的愉悅氛圍散去,她緘默一陣,又緩緩開口道:「一個人最難熬的不是孤獨,是有時候受委屈,明明是我占理卻沒有人撐腰,那種情況難免會難過,可能對方嗓門大一些就把我嚇到,但是慢慢地經歷多了,就少了怨恨,萬事不過如此,就想著兩點人生哲言:知足常樂,施比受有福。」
她掰一掰手指,想到,這似乎還是梁淨詞教她的,學以致用的寬慰。
「總之我每次吃虧了就這樣安慰自己,人又不可能總被保護,我也要長大的——什麼施比受有福,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因為我好像也沒有感受到什麼福氣。」
梁淨詞說:「這話就像『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究竟報不報,很難說。」
他沉吟過一個紅綠燈的時間,接著說道:「老話里的許多道理,不是讓人奮進自省,或是告訴你如何討巧占理,只不過是教人自足釋然。」
由於對他自帶濾鏡,總覺得梁淨詞三言兩句就讓她心中豁然。他為人處世的邏輯,追根溯源,一切回歸到自己的姿態上面,說來無非凝練成兩個字: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