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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10:07 作者: 懷南小山
    梁淨詞沒再往裡走,站走廊,問正出門的醫生,老人家出什麼事。

    兩人交談的聲音傳進她耳中,幾乎是醫生在說,梁淨詞沒怎麼吭聲,只淺淺地應。

    姜迎燈沒抬頭看他,但餘光能看見梁淨詞手是插在兜里的。

    與他的弟弟不同,他空手來,什麼都沒帶,不難看出趕路的風塵僕僕,但也難掩淡然與閒適的姿態。

    「爺爺,哥哥好像來了。」裡面人通報了一聲。

    緊接著,梁遠儒從門縫往外看:「哎喲,終於來了!」

    梁淨詞這才往裡面走,頷首、淡淡應一聲:「您沒事兒吧?」

    梁遠儒這聲驚喜的喚卻是最讓旁人尷尬的。

    太微妙了,這樣的家庭關係。

    姜迎燈光是聽著都不免咂舌,側眸看一眼已經空空的廊。

    空手且遲到的梁淨詞,讓受了傷的梁遠儒盡顯歡心,左右逢迎也不討好的弟弟,輸給爺爺那一瞬間聚光的迫切眼神。

    梁京河的聲音陡然就黯然了下去。

    儘管面子都做得足,說是一點也不區別對待,絕無可能。

    梁淨詞聲線沉,沒他弟弟那麼咋呼,在裡面說了什麼,隔一扇門,姜迎燈就聽不清了。

    她躊躇著要不要跟他們說自己先走一步。但梁遠儒沒開這個口,姜迎燈主動提也難堪,於是就在那兒又等了會兒。

    人家是為自己的節目受傷,她可能負不起這個責,但誠心需要表示。

    不知過了多久,梁淨詞出去一趟,幾分鐘後又折回。

    彼時,她犯困嚴重。

    沒注意到行至跟前的頎長人影。

    姜迎燈昏沉欲睡的腦袋往下一點,下頜撞到一隻微涼的骨節。

    她一驚,睜眼看到被送到口邊的一顆陳皮糖。

    糖紙被撕了個口,糖被擠出一些,落在她唇角。

    「張嘴。」他說。

    她微微啟唇,糖被塞進口中。

    姜迎燈抬頭看梁淨詞,天花板的光讓他的表情顯得模糊。像在夢裡,但他沉穩矜貴的聲音又那麼真實。平靜自矜的注視,像是在打量她的面色。

    不遠萬里托人買來的礦泉水,熱情備至的風油精,加起來的關懷,都敵不過他手裡一顆救急的糖。

    梁淨詞把糖紙捏在指尖,又問:「一會兒怎麼回?」

    她說:「我們有司機。」

    「能換就換輛車,暈車是車技問題。」

    姜迎燈沉默了很久,不見他挪開,才溫吞又泄氣說一聲,「也沒別的車了。」

    梁淨詞說:「我給你們當司機。」

    第60章 C16

    姜迎燈如今頭髮已經很長很濃密, 於是一低頭就能把表情遮了個嚴實。他站在她的身前,窄廊另一側是一張方桌,梁淨詞就鬆弛地倚在那桌沿。

    姜迎燈坐著, 這樣的對立姿態對她有利,頭髮替她保留了躲閃的空間。

    她垂著眸, 輕答道:「你爺爺還病著呢, 你就要給人家當司機,是不是不合適?」

    梁淨詞歪著腦袋, 看她發梢里流出的微弱神色, 卻道:「如果我說,是爺爺下的令呢?」

    她眼色狐疑,稍稍抬眉。

    他目色含著真假摻半的散漫:「說叫我送一送外面的姑娘, 人家累了一天,不容易。」

    姜迎燈還是將信將疑,「不會。」

    骨子裡覺得他們這類人多半目中無人, 雖然接觸下來覺得梁遠儒還算平易近人,也是沒見過為打工人著想的資本家。

    「他說了。」

    梁淨詞聲音很輕, 柔和。又告訴她:「我爺爺性情直率, 沒有什麼官僚氣息。你跟他相處,應該能感受到。」

    姜迎燈低低地應一聲:「嗯。」

    梁淨詞說:「再不信, 我叫證人來你跟前說?」

    話音剛落,袖口被人扯住一下。她力氣很大,拽得很緊,但將人拉住腳後便很快鬆開。

    「不要, 沒有不信。」

    梁淨詞於是沒強求, 在她面前站了會兒,有半分鐘左右, 他忽的說:「蔫起來就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說這話時,他沒笑,很平穩的聲線。所以她聽不出這是在笑話她,還是在緬懷她一去不復返的小時候。

    但她抬眼,就對上樑淨詞打量的深邃視線。

    那大概真是一種緬懷的深邃。

    昏濁的燈將他修長身影拓在地面,白衫領口被掀動,梁淨詞安靜地站在風間,注視很漫長。

    「就當我搭個順風車。」最後,梁淨詞退讓說,「順路回去,你不樂意,我也得和你們司機商量商量,捎我一程。」

    他不想單獨叫車,非得蹭這一程。但姜迎燈怎麼聽著都覺得裡面有刻意為之的嫌疑。

    不過人家說了要跟司機商量,姜迎燈就做不了主了。

    她只能說:「我決定不了什麼。」

    這會兒梁京河正熱情地要給他爺爺辦住院,梁遠儒連聲拒絕,估計也是被他纏得心煩,聲音拔高了些:「別小題大做,就摔個手,不知道的還當多大事,我就沒見有人摔個手腕給摔死的,也別耽誤人家拍攝。」

    姜迎燈聽在耳朵里,轉而對梁淨詞說一聲:「拍攝可以往後推遲的,他身體要緊。」

    「不住,」他不假思索,輕描淡寫道,「手挫傷要住什麼院?」

    姜迎燈本來也覺得不大嚴重,聽梁京河大驚小怪,又覺得憂心,梁淨詞這麼一說,她才真放下心來。不過是有人在演一出獻殷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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