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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10:07 作者: 懷南小山
連帶,眼睛變酸。情緒與身體機能都在這停一陣走一陣的路上急速滑坡。
「學姐, 你好點沒?」時以寧注意到姜迎燈蒼白的面色, 回頭看她一眼。
姜迎燈搖搖頭,沒有說話的力氣, 喝一口手裡的氣泡水, 但噁心感卻變得更重。她揉開川字眉,又捂了捂翻江倒海的胃。
梁遠儒見狀,回頭瞅了瞅迎燈, 「你怎麼了小姜。」
一聲小姜被他叫得朗朗上口,姜迎燈發自內心地笑了下,但唇角力氣微薄, 笑意轉瞬即逝,面色憔悴。
時以寧解釋說:「她暈車, 從燕城開過來大半天, 難受得不行。」
梁遠儒:「暈車?去旁邊店裡買個風油精,試試看管不管用。」
姜迎燈擺手說:「沒什麼用。」
「那你回頭還是飛回去, 小姑娘看著就弱不禁風的,哪兒禁得起這一路顛。」看不出來,梁遠儒還是個行俠仗義的熱心腸,「你單位不給你報銷我給你報。」
時以寧哈哈一笑:「還是爺爺懂憐香惜玉。」
「這都稱不上憐香惜玉了, 病患得受照顧, 人之常情。」
他的通情達理讓姜迎燈覺得親近。
她看著老人生出皺紋卻慈眉善目的一張臉。叫她去店裡買風油精,這話好像不是梁家的爺爺在對她囑咐, 而是她自己的爺爺。
姜迎燈說:「不用了,我看安排吧。」
手機屏幕上,被調到最暗的界面,搜索框裡沒輸完的「千佛燈」幾個字被她急速刪掉,姜迎燈把手機塞回包里,想看看還有沒有剩餘的陳皮糖,對她來說唯一管用的治暈車藥,但一無所獲。
姜迎燈沒想到最後,梁遠儒真的給她準備了一支風油精,是讓隨行的保鏢去買的。
那會兒,拍攝團隊正在南山山腳下取景。
拍攝沒正式開始,梁遠儒指著梁園門前一塊介紹梁園的碑文,給他們講歷史。
姜迎燈身體狀況還沒緩解,靜靜站在隊伍一側,看黑色石碑上面的文字,一瓶礦泉水從後面被人遞過來。
她好奇地望過去。
「周暮辭讓給你買的!」有人喊了聲,「不是暈車麼。」
他今天人都沒到場……她臉一熱,接過,但沒喝。
碑文的介紹里寫道崇禎年間的梁家文人都是東林黨,看這行字,時以寧天真地問姜迎燈:「這個梁朔也是東林黨?」
「是。」
「東林黨不是壞的嗎?」
姜迎燈說:「當時是一個制裁皇權和對抗閹黨的派系,文官集團的代表,也不能說是完全的壞人,」她想了想,公正地補充一句,「人沒有好壞之分,縱觀歷史,就更複雜了。」
梁遠儒點點頭附和說:「人沒有好壞之分,只有立場的高下。」
想了一想,她低聲喃喃:「其實立場也沒有高下。」
梁遠儒若有所思的眼望過來,嘴唇微翕,似是要說幾句什麼,但又沒再聊深,一行人往階上走,這個建在半山腰的園林海拔略高,即便炎夏,林間的森森冷氣,讓姜迎燈緩解了暑熱和暈車帶來的不適。
梁遠儒:「我很喜歡這個朝代,很有氣節,當年崇禎帝的死也是很悲壯,知不知道這一段?」
吹牛談天的時間,老爺子很隨和,一臉要考考他們的樣子,時以寧問為什麼。
姜迎燈說:「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李自成打到皇城來,崇禎至死不南遷,他說我可以死,但是不要傷害我的百姓,所以最後真的縊死在一棵老槐樹下面,後來到了清朝,這棵樹還被順治鎖上,命名為罪槐。」
「罪槐?罪名的罪嗎?」時以寧問她。
「嗯,」她輕聲地說,「不過,罪不罪的,誰能定義。不然怎麼說,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朱由檢是個好皇帝。」
姜迎燈聲線柔和,聽得人舒適,再看她一眼,素麵朝天的一張鵝蛋臉,少些氣色。黑色掛脖吊帶,配一條卡其的工裝闊腿褲,看起來很酷很鬆弛的打扮,卻因為路途遙遠和她的精氣神不熨帖,姜迎燈比來時顯得蔫了許多,臉色十分蒼白。
顯露出以前念書的時候,在她的身上由內而外的那種蒼白。
如果不是太疲倦,如今已經很少見了。
聊到這裡,梁遠儒的保鏢過來。
「給那姑娘,」說著,梁遠儒接過風油精,很熱心地遞給姜迎燈,「你往太陽穴塗一塗,手腕上塗一塗,有用得很。」
迎燈受寵若驚,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茬,只好接了東西,訥訥說一句:「謝謝。」
時以寧不知道查了會兒什麼資料,抬頭看一眼園林的牌匾:「這兒從前是個什麼避難所嗎?」
梁遠儒反問:「避難所?」
姜迎燈解釋說:「晚清時期,江南爆發過幾次很嚴重的瘟疫,當時統治者對瘟疫的態度很消極,戰爭、朝廷,各方面的原因,導致這個瘟疫蔓延得很快,百姓死傷慘重。好在有一些地方官員和民間收容機構還在做實事,這個園子有很長一段時間是被作為醫館和收容所,當時住在這裡的不是梁氏後人,一個普通的地方官,在南山山腳,他一直在救助病患,不過這一段正史上記載很少,反而是醫療史的書上有寫到,基本都是一筆帶過。」
她同樣抬頭看匾,說:「除了帝王行宮,梁朔的愛恨糾葛,這裡也承載了很多更值得說道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