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頁

2023-08-30 05:10:07 作者: 懷南小山
    梁淨詞闔眸沉思,好一會兒才低聲地說:「和膽量魄力無關,感情的事,不是靠爭的。」

    謝添沒再問個所以然,想到什麼,提了一嘴:「對了,她有結婚的打算你知道嗎?」

    梁淨詞也不意外:「是在相親了。」

    謝添拍著他肩,嘆道:「一點兒不急麼,情聖。」

    「結婚挺好。」梁淨詞斂著眸,考慮了很久這個問題,繼而面色平靜地說,「她能有個自己的家。」

    他知道,姜迎燈很渴望這一些。

    如果看破不說破也是一種壞,梁淨詞其實挺過分的。

    人在感情中時,容易霧裡看花。看不懂真正欠缺的是什麼,退一步出了局才恍然,答案很簡單,他給她許多的承諾,除了未來——這才是信任的基石。

    除了未來,再多的甜言蜜語,綾羅綢緞,都不能把人哄好的。

    「是挺好,要不到時候你再去應徵做個她的伴郎,目送心愛的女孩出嫁,看她走向婚姻的幸福殿堂……」謝添的嘴不是一般的碎。

    梁淨詞瞥他一眼:「你非得哪壺不開提哪壺。」

    謝添笑:「怎麼呢,說中你傷心事了?」

    梁淨詞沒接茬,沉默寡言地端著手裡的果酒在喝。

    因為要開車,他遵紀守jsg法得很,再傷感也不讓自己宿醉。

    謝添嘴上笑他,但在他看來,梁淨詞是真君子。為人溫厚,高風亮節,遑論看誰,平起平坐,對人從沒有優越感,也是見過大場合,真世面的人。對任何事有足夠理性的考量,不會是陷落感情泥沼的人。

    成熟到一種境界,就好似目空一切了。

    就算是被人冷落了,也能平靜說句合情合理。多難得,有著尋常男人少有的胸襟。

    但顯而易見,他此時此刻,眼裡心裡分明還裝著人,看來有時候理性也是能假裝的。

    「顧家前兩天辦訂婚宴,你去沒?」謝添問他。

    梁淨詞答:「請了,我沒出席。」

    「就再也不說話了?」

    「我跟他們有什麼可說的。」

    他講完這句,忽而一頓,覺得熟悉,想到姜迎燈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如果她的心情和他說這話時相類似,那應該是一種無關緊要的漠視。

    他閉上眼,用手指輕輕揉著緊皺的眉心。

    顧家的事,謝添說到這就沒再問了,他知道因為姜迎燈,梁淨詞跟顧家算是結下了這個梁子。

    顧影起初是要跟梁家定親的,但梁淨詞態度很堅決,沒擺出正當有力的理由,只是說不會結婚。

    幾次三番,他一拖再拖,這親事就黃了。梁守行動過怒,但沒用。梁淨詞鐵了心就是不答應。

    顧影自然也就另覓良人去了。

    都尋思當年從善如流說要等分配、不願走彎路的梁淨詞,年近三十,冷不丁開始叛逆,忽然也一根筋要打光棍了。

    卻沒人見到他心裡空了那一塊,只有一人能填補。

    有沒有餘情未了另說,但梁淨詞是真的很想念姜迎燈。

    -

    姜迎燈那天應酬沒結束時,就覺得頭疼,跟領導們打聲招呼要先走,周暮辭脫不開身,於是她是自己坐地鐵回的。

    應酬這個詞,在上學的時候總覺得離她遙遠。那時候她很傻氣,生活總被詩詞歌賦圍繞著,還滿懷理想和熱忱。

    不會料到幾年後的自己,會坐在空曠的地鐵車廂里,狼狽地摘下假睫毛,忍著小腿抽筋的疼,感受著一種孑然一身的艱辛。

    姜迎燈捏一捏小腿肚,緩解了一點疼,但沒一會兒,又抽了起來。

    早知道今天走這麼久的路,堅決不會穿這雙鞋。

    腳疼,腿也疼。

    微信上,周暮辭問:到家了嗎?

    姜迎燈:沒呢,我腿抽筋,好疼——

    字沒打完,又被刪掉,最終她只編輯兩個字發出去:沒呢。

    訴苦沒有什麼意義。

    對男人訴苦就更是不必了。

    酒局的場合沒人強制她穿高跟鞋,不過今天出門時走得急,姜迎燈淨想著要找雙合適的鞋搭配身上幹練的這身小西裝外套,正巧在鞋櫃裡看見這雙壓箱底的鞋。

    於是倉促套上就出了門。

    這會兒,在地鐵車廂暗沉的燈下才細細端詳,這還是她人生的第一雙高跟鞋。

    某寶折扣價買的,雜牌鞋。

    當時為了賺那五百一天的工資,踩著它堅強地站了一整天。

    到兩條腿徹底失去知覺,猶記那天夜裡,梁淨詞背著她走了很長一段的路。

    感受到她的謹慎,他溫柔地安撫,叫她不要問終點。

    眼下,地鐵站的終點抵達,姜迎燈忍著劇痛,也踉蹌著跟體內的酒精博弈,急急地往前邁步。

    她悶著頭出了站,頭腦不是很清醒,只記得走熟悉的路,沒想到走著走著,最終站立在一個小區的閘門之外。

    姜迎燈猛地反應過來。

    這不是回她家的方向,她是走到梁淨詞這兒來了。

    再一回頭,一輛打著雙閃的車停在她身側,率先撞進她視線的是立起來的奔馳車標,在漆黑的夜裡,與修飾車窗的銀色弧線一併泛著森嚴的冷光。

    「迎迎。」

    還以為自己幻聽,她愕然一剎,低低的兩個字,讓姜迎燈在車窗降下來的一瞬低下頭。

    餘光里,男人的視線正膠凝在她的身上,姜迎燈擺著手說:「我走錯了,住在附近。」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