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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10:07 作者: 懷南小山
    梁淨詞看著那句詞,嘴角微彎。方才那些對蘇軾大誇特夸的台詞,一瞬又成了對他的溢美。

    他不置可否說:「我努力成為。」

    掛掉電話,方才那位蠢蠢欲動的同事又湊過來八卦:「哇哇哇,跟女朋友打電話?」

    梁淨詞淡淡笑著,沒說話。將明信片平整地塞回信封。

    「你那個還在上學的女朋友?」另一個同事也加入八卦行列。

    梁淨詞:「還能有誰。」

    「你這女朋友來歷不小啊,居然能拿捏住誰都撬不動的男神?!」

    「沒什麼來歷,」他說,「一個可愛爛漫的人。」

    梁淨詞保守地沒有說太多,再看一眼手機,點開楊翎發來的消息——

    淨詞,爸爸這個月回家住了[可愛]你也記得家來看看,他在為我籌備下個月的酒席。你提前安排好工作,爸媽都希望看到你到場。你想帶迎燈來,媽媽很歡迎。但是考慮到來的親眷多,你爸爸可能會多心,避免複雜的事情發生,也為她好,媽媽不建議她來。

    凡勸誡,加個「但是」,語義的重心就在後面了。

    楊翎一貫做好人,修習佛法後溫柔更甚,但這不代表她的本質不尖銳,偽善的人,傷人都用軟刀子。

    梁淨詞平靜地看著「為她好」這三個字,不過眼下遇見什麼事,再覺得如何荒唐,也很難在他心底掀起波瀾了。

    楊翎的消息他很少回。她日日在微信和他講佛學,六十秒的語音鋪滿屏幕。

    梁淨詞偶爾聽一聽,沒說過煩。因他懂得,空間和餘地很重要,彼此尊重就是最好的成全。

    手機被擱置一旁。

    轉眼到五月,母親的五十歲生日,在酒店風光操辦。

    不管帶不帶迎燈來這一趟,梁淨詞起碼得把話傳到位。

    可惜乖寶寶要上晚修。說了不必隨禮,她還是答走不開。由此可見,見他家中長輩比踩高跟鞋為賣房的站台還艱難。

    那是何種艱難,梁淨詞摸不透。

    一個不願請,一個不願來。說到底,他沒什麼可糾結,但奇怪心中並不順暢。

    生日現場置辦得一切喜慶,有那麼幾分歡聚一堂的意思。

    來的親屬眾多,梁淨詞稍晚一些才到。他走入廳門看一眼在梁守行身側小鳥依人的楊翎,又瞥向四下里她的諸多來客,對這一陣陣的吵鬧感到無所適從。

    梁淨詞出去待了一會兒。

    他自我反思,這個兒子當得不大盡責,父母之事他不掛心,也半點不想多問。即便如此,自封一個冷情,也懶得上前逢迎。

    他跟家中二老早就沒有什麼話說,家庭不過是依附於台面二字的空殼。

    在宴客廳外的大堂稍稍站了會兒,梁淨詞看向不斷湧來人流的樓梯口,而後聽見裡面有人在舉著話筒講話。

    他準備進門之際,腳步又頓一頓,看向旁邊的楊家保鏢,梁淨詞從兜里摸了一包沒拆過的煙盒,塞進對方手中。

    他說:「碰見莊婷的話,攔一攔。」

    那保鏢愣了下,諱莫如深地問:「其他的呢。」

    梁淨詞稍稍沉默,好刺耳一個其他,如果不是莊婷太囂張掩了那些四四五五的鋒芒,他還真忘了亟待解決的又何止一個莊。

    梁淨詞面色沉了沉,說:「你看著辦吧。」

    他再抬眼,同他的父親撞上視線。

    梁守行那雙眼是生得真風流,梁淨詞沒遺傳到位,他的眉目還是偏冷了些,絲毫不得他父親流連花叢,四處傳情的要領。

    梁淨詞想起那句,人不是都會變,人只是都會裝。

    是迎燈說的,一度認為有幾分在理。

    他平靜挪開眼,找到楊家人的位置坐下。

    楊翎穿著當年婚禮上的赤色婚服,笑著應對來往賓客送上的祝福。當年國際頂級設計師為之手工縫製的一針一線,如今細看過去,線頭也微微有些鬆動的跡象。

    時光在衣服上留下痕跡,自然也沒放過她。

    酒店大廳悶得他透不過氣,梁淨詞出門待了會兒。

    他給迎燈打電話,問她:「今天周末,可以出來嗎?」

    姜迎燈:「嗯?你想見我?」

    他說:「想吻你。」

    她沉默許久,像在慢吞吞地消化這三個字,而後說:「六點有一個網課的考試,大概二十分鐘就結束了。」

    梁淨詞說:「我在小西門等著。」

    說完,他提前離席,開車去師大。

    漫長的雨伴著滾滾的春雷,坐在車裡,姜迎燈還是講學校的事,梁淨詞願意聽,也會回應她,但過分敏銳的人甚至能從一個眼神判斷出情緒,今天他是倦怠的、寡言的。

    說了好一會兒,姜迎燈也沒太大傾訴欲了,她忽而說:「你今天不開心。」

    沒有問是不是,她的語氣很篤定。

    也沒有問為什麼,姜迎燈很清楚梁淨詞處處保留的個性。

    跟他交涉,她懂得張弛有度,點到為止。

    雨追著車窗,更猛烈了些。

    在這嘈嘈急雨聲之中,確信梁淨詞沒有接話,過了十秒鐘,她說:「不要不開心。」

    「希望你在包容別人的時候,也能夠被包容。你在為別人考慮的時候,也有人能考慮到你。」

    聽聞她這樣說,那會兒,他只是平緩地應了一聲。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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