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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10:07 作者: 懷南小山
只不過入夜後,宿舍里的死寂氛圍會稍稍加劇惆悵。
她躺在床上給裴紋打了個電話,裴紋問她過年回不回家,又給她苦口婆心交代事情,姜迎燈沉默聽著,淺聲地應。
打完電話,外面好像有放煙花的聲音,不知道哪裡有跨年活動。
姜迎燈沒去看,她枕在枕上,握著手機。
像是身體裡有一根難以自控的神經,牽著她找到他。
反覆點進某人的主頁,又反覆被三天可見逼退出來。一條朋友圈也不發,吝嗇又無聊的大人!
在對話框,編輯無數次新年快樂,又默默刪掉。
姜迎燈鬱悶糾結,隨便在視頻網站打開了一部電影,在大過節的讓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看到一半的時候,梁淨詞的電話突然打過來。
那時晚上九點,看到她備註的「L」來電,姜迎燈吸鼻子的聲音都停得很突兀。
她忙坐起身,堵塞的鼻腔霎時疏通,姜迎燈抽了一團紙巾倉促地擦了擦眼淚,接通電話後,卻怕露怯,並不開口。
梁淨詞那頭很安靜,不見她吱聲,半晌才徐徐問:「不開心?」
他的聲音磁沉而冷靜,問的話倒是很有人情味。
這男人有千里眼、順風耳,隔著電話線明察秋毫,即便她一點聲音沒發出,他也能柔下聲音,精準地點破:「哭什麼?」
姜迎燈擦了擦鼻子,聲音囔囔地嗔怪:「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莫名其妙謅一句詩文,猜到要被恥笑。但梁淨詞只是沉默很久,沒問什麼意思,也沒問憂什麼,求什麼。
末了淺淺笑一聲,並不是嘲笑,而是輕哄的意思,他說:「來我這兒。」
姜迎燈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搖著頭,揪弄紙巾。
「有什麼用?你又不是嬸嬸,你又不是爸爸媽媽,你那裡又不是我的家。」
可能哭太久,腦袋有點昏沉,豆大的勇氣也隨之膨脹,敢跟他表達情緒。
梁淨詞這回沒再安慰她,只振振有詞說:「哭吧,反正你的眼淚遲早是要還給我的。」
姜迎燈滯了滯。
忙說:「你也不是寶哥哥!」
他又笑了,這回是真嘲弄,漫聲反問:「我怎麼不是?」
姜迎燈說:「那都是開玩笑的,你不當真,我也不會當真。」
梁淨詞說:「寶哥哥還一堆鶯鶯燕燕呢,我里里外外也就一個妹妹。」
她噎住,明知故問:「哪個是你妹妹。」
「哪個?」他的聲線在她耳畔輕拂,淡聲的,溫柔的,「現在在哄的這個。」
姜迎燈心被無形地捉緊,她嘀咕一句:「我怎麼聽不出你在哄人呢。」
沉吟少頃,梁淨詞說:「那你下樓,我當面哄。」
聞言,姜迎燈忙扣下手機,刷一下掀開床簾。
床簾之外還有窗簾。
她又噔噔噔下床,姿態急切。
梁淨詞聽出些緊迫,笑說:「不著急,底下大堂等你。」
「……」她趴窗口看,瞧不見什麼,又沒頭緒地在寢室里踱了幾圈,又急又羞問,「你真來了啊?」
他說:「下來看看。」
怕他久等,她只套了件古舊的襖子,睡覺穿的絨褲,一雙玉桂狗的棉拖。措手不及地抓了個口罩,慌慌張張迎下去。
女寢的大廳門口,梁淨詞長身鶴立在頂樑柱的一側,他沒越線往裡面走,止步在廊下,一身貴氣的黑色,身後是朦朦的清雪。
這裡人流量太大,男人矜貴儒雅的氣質實在難以遮掩,站在那裡就是一道風景線,縱使站在一盞慘敗的燈下,氣場不少分毫,以一己之力,讓周邊一切的景都失色。
「怎麼戴口罩,生病了?」見迎燈過來,梁淨詞稍稍走近,打量她腫脹的眼皮。
她躲一下眼神,說:「沒化妝。」
梁淨詞微笑著點一下頭,理解她的羞澀。
姜迎燈頭一回覺得宿舍底下的走廊讓她焦灼。明明平常在這裡卿卿我我的情侶也不少,她跟梁淨詞就這樣站著,什麼都不做也無比矚目。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小心問他:「你這樣貿然過來,我要是不在,不是就白等了嗎?」
梁淨詞不以為意,淡聲道:「白等就白等,又不損失什麼。」
「你的時間和精力啊。」
他說:「這不重要。」
「不重要?」
「怎麼那麼愛替人操心?」梁淨詞款步走到一側的外賣桌前,拎起一隻精緻的袋子,裡面裝的是小巧的蛋糕盒,交給迎燈,輕輕說一句,「非要聽我說心甘情願?」
他簡單的一句話讓她耳尖燒起來。
姜迎燈不知道說什麼,瞧一瞧手裡的蛋糕。
梁淨詞說:「小禮物。」
她點一下頭,以為他趕來就為了送這個,估摸著是怕她一個人過節太孤單,所以好心好意又充當知心大哥哥的角色。
姜迎燈拎著袋子,低頭在消化情緒,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揉了揉還在發熱的眼皮,於是磕絆了會兒才擠出一點笑:「那……收到了,要是沒什麼事我上去了?」
說完,手腕便被人擒住。分明還沒急著要走,但他過來抓住她,怕人要逃脫的緊張,神色儼然是被氣笑:「有你這樣的?」
就算是外賣小哥來了,也得聽聲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