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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10:07 作者: 懷南小山
梁淨詞輕哂一聲,聲線低懶,嘲弄道:「怎麼還跟小女孩兒搶吃的。」
說著,他抬起指,鬆鬆地將那碗排骨往她桌沿前抵了抵。
姜迎燈實際上並沒有想跟謝添搶吃的。
她只是在發呆,打量他的手腕與坐姿。因這話微微一窘,忙夾了塊排骨,沒有拂人面子。
餘光里,梁淨詞好像在看著她進食。
於是她連咀嚼的動作都變得小心文雅起來。
但又生怕造作過了頭,要找話將這個話題岔過去,姜迎燈遽然開口:「你平時也自己做飯吃嗎?」
梁淨詞答:「單位食堂。」
她輕聲地說:「你不住在這邊?」
他嗯了一聲:「很少來。」
「迎迎是誰?」謝添很會抓字眼,對這份親昵明知故問,眼波在兩人之間流轉,不由笑起來。
梁淨詞扶著下頜,笑得閒散,並不接茬,也沒有看誰。平心靜氣地將這類話聽去,不說接受,也不將其推遠。散漫且疏離的姿態,令她習以為常。
姜迎燈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有她在臉熱。
除了英年早逝的母親,世上只有三個人叫過她這個名字,一個是嬸嬸,一個是爸爸,還有一個,是梁淨詞。
他是用來調侃她的,在最開始。
比如某日,花痴少女姜迎燈在籃球場的台階上,並著膝蓋坐,做作地捧本書在讀,繃緊了身子,端正好儀態,在歡呼的人群里顯得安靜柔美,她視線粗略地掃過字眼,滿腦子卻在想這陣刮過去的風有沒有將她的秀髮撩到最迷人的角度,並且祈禱著不遠處的男人能分神注意到她知書達理的優雅模樣。
正當此刻,姜兆林的車駛過,眼裡略過什麼,又飛速倒回來:「迎迎,作業做完了嗎?就來看球。」
她還沒編輯好語言,關於怎麼辯解她只是借著春光有了讀書雅興,才不是為了看球,更不是為了看男人!
頭一抬,穿著球衣的梁淨詞正牢牢抓著一顆球,站在少女的身前,擋住她稀薄的日光,似笑非笑看過來,懶洋洋地開腔,模仿道:「迎迎,作業做完了嗎,就來看球?」
姜迎燈急促站起。
他念她的小名,即便打趣意味鮮明,也有種異樣魔力,聽得她心潮起落,魂魄失守。
梁淨詞眼梢帶笑,跨上台階,站在與她同一層,在狹窄的座椅過道之間。他個頭高到她需要用力昂首,扭到脖子累。
明明並不那麼接近,姜迎燈還是仿佛被他的氣勢衝撞了一下,跌回到凳子上。
從她膝頭滑落的書反扣在地。
梁淨詞躬身拾起。
他飄逸而張揚的額前發輕輕碰在她的膝蓋。
只短促的一兩秒,像被燙了下,迎燈往內縮腿。
梁淨詞起身,轉向封面,看到《論語》二字。
「講什麼的?」他掀動幾頁,漫不經心問她。
姜迎燈想了想說:「就是……教人做人的。」
「做人要教?」他挑起眼瞧她,又笑說,「之乎者也,仁義道德。無不無聊?」
她被噎住。
而後,慢騰騰地說:「這是老師讓看的。」
梁淨詞合上書本,敲一敲她的腦袋,又散漫笑道:「好好學吧,迎迎。」
他歸還了書,調戲完了姑娘,便瀟灑地轉身走出球場。
留她一臉通紅站在角落,捏著她的「之乎者也」,想著他信手拈來的「迎迎」,嘴角悄然擠出一個發自肺腑的笑。
姜迎燈笑完,再一抬頭,發現姜兆林正不明所以地望著她。
她收回書籍,忙匆匆過去。
想起舊事,姜迎燈就出了神,碗裡一塊排骨三分鐘沒啃完。
梁淨詞見狀,也看不出她心底掖著什么小心思,打斷她的神遊道:「開學這麼久,有沒有出去玩過?」
「嗯……嗯?」
「想什麼呢?」他失笑:「問你有沒有出去玩過?」
姜迎燈搖頭:「還沒呢。」
大概他也是隨口一問,這話就有些難接了。梁淨詞想了想,又承諾下一個重任:「有空我帶你逛一逛吧。」
她笑起來,點頭:「好。」
這天謝添離開時,問要不要捎上姜迎燈。
梁淨詞跟著看向她。
她緊迫地說一句:「學校有門禁。」
梁淨詞看手錶,問:「門禁幾點?」
姜迎燈:「九點吧。」
撒謊不能太理直氣壯,得加上個心虛的「吧」。
梁淨詞笑了,他歪著腦袋看她,饒有興致:「九點?」
疑心被拆穿,姜迎燈臊紅耳朵,正要說句「不大清楚,我再問一問」,梁淨詞的後話已經託了出口:「那你今晚上住哪兒?」
謝添也道:「什麼鬼,哪兒有九點的門禁。你這學怎麼上的跟高中似的。」
「也可能是九點半吧,我……記不太清了。」姜迎燈一邊說,一邊瞥向梁淨詞。他靠在玄關處的長几上,俯首,用指骨抵著眉心,似乎是在笑,但從她的角度看去,他的笑意並不那麼明晰。
姜迎燈訕訕地掏出手機,「我不太確定,我問一下室友。」
他笑出聲,淡淡的一聲,似無奈,輕浮她羞紅的耳畔,梁淨詞手插兜里,趿拉著步子往裡面邁,越過她時輕飄飄說了句:「留宿吧,甭折騰了。」
謝添:「喲,這主意不錯,感情就是這麼一來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