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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6:28 作者: 水清墨
    那箭來得快,眨眼間便已到面前,趙璇已來不及躲避,眼瞧著箭矢就要穿入她的心口,一個高大的身影倏然擋在了她面前。

    只聽「噗嗤」一聲,站在她面前的身影晃了晃。

    趙璇愣了片刻,忽然回過神:「魏勝」顫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僥倖,魏勝穿了盔甲,那箭應當傷不到他罷?

    魏勝轉過身,那支利箭破甲而入,赫然插進他的胸口裡,只剩半截在外。可見這箭的力道之強勁。

    趙璇見魏勝搖搖欲倒,忙伸手扶住他,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魏勝你怎麼樣?」

    周圍的護衛也俱是一驚,齊齊圍過來:「將軍?」

    魏勝臉上血色褪去,面青唇白,喘著氣道:「阿璇,看來天意如此,你我沒有那等龍血鳳髓的命。」他的目光往下挪了挪,落到趙璇肚子上,「為了孩子,不如就此停手罷。慶陽公主一向心善,應當不會為難一個身懷有孕的婦人。」

    這最後一句,魏勝是對著殿裡的趙衡說的。

    他遙遙看著趙衡,雙膝跪下,俯身叩首:「我魏勝願降,還望公主放過趙璇和她腹中的孩子。」

    趙璇愕然,臉上青白交加,卻不肯向趙衡露出一點乞憐之色,咬牙道:「成王敗寇,即便輸了,我趙璇寧願戰死,也不願向她搖尾乞憐,苟且偷生。」

    她心氣高,寧死不屈,可旁人卻惜命得很,聽見外邊已傳來陣陣腳步聲,像是守在外城的邊防軍到了,而屋檐上又有數十暗衛舉弓虎視眈眈,便慌忙丟盔棄甲,嘩啦啦地跪倒一片,口中皆道:「我等願歸降公主。」

    「你們!」趙璇大怒,可這股禁衛軍本就不聽她調遣,眼下魏勝這個首領都帶頭降了,哪還有人理會她。

    待邊防軍進來,將魏勝等一眾降兵和傷兵都帶走後,又有數人押著趙璇,周圍再無人能威脅趙衡的安全時,立夏這才扶著她走出主殿,走至趙璇面前。

    趙衡悵然地嘆了口氣,喚了聲:「阿姐。」

    「要殺要剮,隨你便。」趙璇冷冷道,「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來噁心我。」

    「公主。」那廂謝頤卻開口了,他臉上挨了一刀。刀傷橫面切開,看著甚是駭人。

    趙衡轉頭,看清他臉上的傷,神色一凝:「謝頤,你臉上的傷?」

    「都是小傷,不礙事。」謝頤抹了把臉,緩緩走過來,看了眼趙璇,忽然朝趙衡單膝跪下,懇求道:「謝頤求公主放了趙璇。」

    立夏快言快語:「謝頤你是不是傷到腦子了?她剛才要殺公主時,可不曾心軟過。若非沈驚松來得及時,公主可就凶多吉少了,就連你自己恐怕也要命喪慶陽宮。」

    「她懷了孩子。」謝頤垂眼道,「我不能不救她。」

    立夏眼睛瞪圓:「她懷的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替她操哪門子的心?」

    「可她終究是我的妻子。」謝頤苦笑一聲,不再多說,只朝趙衡道道:「謝頤願用所有軍功,來換她與她腹中的孩子一命。」

    「謝頤!」趙璇尖聲道,「我是生是死,與你何干?」

    話雖如此,可她眼中卻還是浮上了一層淚意,別過頭,語帶哽咽地道:「要你向她替我求情,還拿軍功來換,你是不是傻?」

    謝頤只道:「你我夫妻一場,去歲汴京城破,我身在外,無法護你周全。如今你就在我眼前,便是豁出這條命,我也該護著你。」

    趙璇眼中有顆淚珠滾了下來。

    這個男人,肯為她拼命,卻不肯愛她。

    「你若是肯愛我一分。」她喃喃,似在笑又似在哭,「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趙衡心下一嘆,道:「謝頤,我答應你,不會對阿姐如何。你先去治傷罷。」他傷在臉上,再耽誤下去,恐怕要留疤了。

    她喚一聲來人,目光落在趙璇身上,「把她帶下去,好生照看著。」

    待謝頤和趙璇都離開後,趙衡又對立夏道:「累了一宿,你也去歇會吧。」

    立夏不肯走,怕又出現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兵馬來包剿她的情況。趙衡眼風往上一掃,「還有沈驚松在呢,我不會有事的。再說天亮後,要忙的事還很多,你不養足精神怎麼替我辦事呢。」

    立夏往上瞧了瞧,屋檐上果然還站著數十暗衛,她便放下心來,道:「那奴婢就在偏殿裡打會盹,有事你立即叫奴婢。」

    趙衡點點頭,「好,快去吧。」

    立夏轉身鑽入偏殿之中。她一走,屋檐上那數十暗衛也十分識趣地悄聲撤走了,留下沈驚松和趙衡二人獨處。

    趙衡微微仰起頭,望著沈驚松,便主動說話。

    「天快亮了。」沈驚松低著頭,也看著她,「我以前就聽說,宮裡就屬慶陽宮地勢最高,站在屋頂上,可觀汴京城裡最美的日出,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趙衡點點頭,臉上有些許笑意,「這話是從我口中傳出去的,我有天晚上喝了幾杯濃茶睡不著,便悄悄爬上屋頂坐了一晚上,正好撞見了那天的日出。霞光萬道,壯麗宏偉,見之不忘。」

    沈驚松聽得心馳神往,又聽趙衡道:「不過當時是夏季,眼下是深冬,時節不同,未必能見著一樣的奇觀。」

    「無妨。」沈驚松道,「見不到日出,看月落也別有一番景致。」

    趙衡抬了抬頭,這才發覺夜空中不知何時懸了一輪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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