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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6:28 作者: 水清墨
張顯冷冷地朝莊嶼道:「放我和皇后走,否則我就掐死他。」
莊嶼這才明白張顯質問薛氏是在做戲,目的有兩個,一是確認孩子的身份,二是迷惑所有人,趁機接近薛氏,將孩子搶到手中,要挾他。
是自己大意了,竟為了聽一樁蜂狂蝶亂的韻事,鬆懈了防備。莊嶼心下暗恨,惱怒道:「即便我現在放你二人走,你們也逃不出汴京。」
「廢話少說。」張顯打斷他,「叫你的人讓開,否則……」他手上用了力,睡得香甜的孩子吃痛驚醒,「哇」一聲哭出來了。
哭聲響亮,哭得薛氏眼眶都紅了,哽咽道:「你別傷了孩子。」餘光瞥見莊嶼面色猶疑仍不肯鬆口答應放張顯和邵皇后走,便又沖莊嶼尖聲喊道:「你不是要扶我兒子登基嗎?我兒若出了意外,你今日所做的都會功虧一簣!」
「閉嘴!」莊嶼喝了一聲,孩子哭聲愈發大聲,他面色不由煩躁起來,對張顯道:「我放你走,但前提是你把小皇子留下。」
「孩子留下,只怕我和皇后走不出宮門。」張顯冷笑。
「那你想如何?」大約是不喜被人威脅,莊嶼急躁的情緒外露得很明顯,語氣也藏不住惱意:「小皇子我絕不會讓你帶出宮。」
把小皇子帶走了,倘若有個萬一,他同樣是功虧一簣。與其這樣,倒不如乾脆放棄小皇子,給癱在床上的武德帝留口氣,他也照樣能攝政。
張顯頓了頓,顯然也看穿了莊嶼的打算,看向邵皇后,似是想等她出主意。
「不如這樣。」邵皇后沉吟片刻,慢聲開口:「你給我們備兩匹馬,我們帶著小皇子離開汴京,出城門後,便將小皇子留下……」
張顯此時注意力都在正說話的邵皇后身上,與他離得最近的薛氏趁機忽然箭步衝到張顯面前,同時伸手從頭上拔了支金釵下來,不由分說直接刺進張顯的手背上。
張顯只覺得手背一陣劇痛,掐在孩子脖子上的手勁不由一松,薛氏劈手就將孩子奪了回來。
這幾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快得就如同他先前從薛氏懷中奪取孩子,所有人亦是沒沒反應過來。
等回過神,薛氏已經抱著孩子逃離張顯一丈外的地方,一邊驚魂未定地輕哄著哭鬧不休的孩子,一邊警惕地看著張顯。但凡他再靠近一點,她就往後退拉開距離。
孩子哭聲漸止,莊嶼燥意也收得乾乾淨淨。他看了眼薛氏,面上閃過一絲讚賞,這女人還不算太笨,隨即厲聲喝道:「還不拿人!」
殿內士兵如夢初醒般,紛紛抽刀圍住張顯和邵皇后。
張顯神色灰敗下來,唯一的生機,被自己斷送在大意上。他早已被卸了兵器,此刻脖頸左右皆架著刀,腰後也頂著銳利的刀尖。
邵皇后亦是如此。但她卻依舊平靜,道:「成王敗寇,本宮無話可說,只求莊大人給本宮一個體面。」
莊嶼道:「君臣一場,娘娘這點心意,臣自當成全。」他轉過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丟給衛公公,皮笑肉不笑地道:「夜深露重,勞煩衛公公將斟兩杯熱茶,給咱們皇后娘娘暖暖身子。」
邵皇后神色木然地閉上了眼。
未多時,衛公公便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茶,慢步走過來。
莊嶼眉頭微挑,悠悠地道:「皇后娘娘,您要的體面來了。請吧。」
待衛公公走到邵皇后面前,她端起其中一杯,朝床上的武德帝笑了下,「齊高,我先走一步了。」
武德帝撇開了臉,沒理她。
她握著杯,又朝張顯輕輕一嘆,眼中有愧疚也有惻然惋惜,「是我連累了你,若非我執意逼宮奪權,你也不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張顯咬著牙,往前走了一步,頸上那兩把刀立刻往肉里深一分。他卻已不在乎,啞聲道:「不怨你,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邵皇后笑了笑,低頭正欲將杯里的茶飲盡,卻忽聽一陣急促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名渾身是血的令兵跑進來,「噗通」單膝跪在莊嶼面前,道:「大人,宮門淪陷,慶陽公主率軍攻進來了。」
莊嶼臉色勃然一變:「什麼?」
殿內其他人亦是一震。
「趙衡?」邵皇后垂著眼,呵然一笑:「她竟藏得這般深。」
莊嶼目光巡視殿內,張顯人被扣著,這時候不可能給趙衡任何兵馬支援。「趙衡哪裡來的兵馬?」他忍不住喃喃問道,難道是魏勝?
可魏勝不是同他聯盟的嗎?
「是鎮守在桂梁兩州的邊防軍。」那令兵抹掉臉上的血跡,抬了抬臉,「大人,屬下還看見了謝頤。」
謝頤?
是那個京城四公子以武藝著名的謝頤嗎?
「他竟沒死?」莊嶼臉色鐵青。
「我當然沒死。」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一身玄甲的謝頤站在殿門處,清瘦的臉上揚著意氣風發的笑容:「勞莊公子記掛,這一年謝某過得尚可。」
謝頤並不廢話,目掃寢殿一圈,便道:「整個汴京包括皇城皆已在公主的掌控之中,不願降的,你們便自行解決罷,省得我動手了。」
寢殿內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齊刷刷朝門口望去。
殿外,光火昏暗,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圍滿了一群殺氣騰騰的邊防軍,和謝頤僅隔著丈余距離。
梁桂兩州的邊防軍,不同於皇城禁衛軍,那可是動輒便要上戰場浴血殺敵的精銳之師,身上都有一股如狼般的狠勁,手上沾的人命不計其數,說是殺人如麻也不為過。他們光是往那一站,便讓人覺得寒意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