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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6:28 作者: 水清墨
    「你我夫妻一場,好聚也好散,吃完這一頓,我自此廢后,幽居禮佛,青燈古佛伴餘生。至於文兒,他那般品性,不當太子也好,只要他能平安富足一生,我便無所求了。」

    邵皇后將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武德帝不禁眼眶有些濕潤,喃喃道:「你我夫妻一場,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可過往不能細思量,因這一切的開端是他引起的。

    他和邵氏做了二十年的貧賤夫妻,雖有磕絆,但總歸是恩愛兩不疑的,直至他起兵造·反,從攻下村鎮到州府,勢力一路壯大,攻下第三座城時,那地方的富紳給他獻了一個絕色的美人,他沒把持住,當晚便和那美人春風一度。

    次日,這事就傳到了邵皇后耳里。

    他為取得邵皇后的諒解,當場就命人將那名美人拉下去殺了。

    可敬獻美人這等事情,有一就會有二。次數多了,邵皇后就麻木了,甚至會替他處理掉那些被他寵幸過的女子

    登基以後,邵皇后更是賢良淑德,主動開口要為他挑選各家閨秀為妃,藉此助他制衡朝堂。

    若不是他被美色迷昏頭,背棄當年夫妻之間不能有第三人的盟約,又專寵莊妃,為莊妃肚裡的孩子傾注太多期待,如今的這一切就不會發生的了。

    武德帝想著,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愧疚,坐到邵皇后對面,主動為自己和邵皇后倒了酒,舉杯道:「是朕對不住你在先,自請廢后的話,不必再提。」

    言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帝後二人,就著一壺酒,將幾盤已經冷掉的菜吃盡,已是一個時辰後。

    武德帝喝得醉醺醺地趴在案上,眼眶濕潤,嘴裡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麼。邵皇后眼神卻還十分清明,將案上的碗碟都收拾進食盒裡,目光輕蔑地瞧了一眼武德帝,便起身離開了。

    待到暮色微沉時分,武德帝終於從酒醉中醒過來,坐卻仍還有幾分醉意,使得他頭腦脹痛難耐,正欲叫人,衛公公忽然進來,恭聲道:「陛下,莊妃娘娘聽聞您醉了酒,遣了個宮侍過來,給您送醒酒湯。」

    武德帝微一愣,道了句:「莊妃有心了,讓那宮侍進來罷。」

    那宮侍提著食盒,低著頭走進來,叩首行禮後,將食盒遞給衛公公,便退下了。

    衛公公將食盒打開,端出那碗還溫熱的醒酒湯,正欲拿銀針試毒時,頭痛欲裂的武德帝擺了擺手,道了句:「不必試了,端來給朕吧。」

    衛公公面露遲疑,「這……」

    武德帝有些不耐煩道:「你還怕莊妃會給朕下毒?皇后來的時候,怎不見你這般謹慎?」

    話到這程度,衛公公也只得將醒酒湯遞過去,武德帝接過,咕咚咕咚一口喝盡,頓感頭脹的痛楚減輕了許多。

    他將空碗給衛公公時,道:「去庫房取些滋補的藥材賞給莊妃,她現下還在月子裡,又剛失孩子,難得還能分心為朕著想。」

    衛公公應是,轉身欲走,剛走了兩步,忽聽身後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回頭一看,武德帝竟從床沿倒栽蔥似的掉下來了,整個人躺在地上,四肢正在不停抽搐。

    「陛下,陛下您怎麼了?」衛公公臉色一變忙去扶起武德帝,將空碗放在了地上。

    方才還輕鬆說話的武德帝,被扶到床上躺著,此刻面色漲得通紅,用抽搐的雙手扼住自己的喉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發得出含糊不清的「啊啊啊」幾聲。

    衛公公忙揚聲喊來人,「快請太醫!快請太醫!」然後又問武德帝:「陛下,陛下您哪兒不舒服?」

    武德帝四肢百骸都不舒服,身體的血肉仿佛都被螞蟻蠶食了一般,此刻有種難以言狀的噬麻感,讓他渾身上下都不受控制地抖起來。

    喉嚨處,更是干癢得難受,想要喝水潤一潤,卻連一個完整的字都吐不出來。

    武德帝「啊啊啊」了幾聲,衛公公仍不解其意,只能安撫道:「陛下您別急,太醫很快就來了。」

    話雖如此,衛公公心中卻已隱有猜測,目光落在地上的那個空碗,雙眼沉了沉。

    張院判很快就趕來了,顧不上行禮,就被衛公公拉到龍床前替武德帝查看。

    趁著張院判替武德帝診脈的間隙,衛公公將空碗放到案上,拿起方才的銀針,沾了沾碗裡殘餘的湯水。

    不過須臾,銀針沾了湯水的那一截,變成了黑色。

    衛公公臉色一震:「莊妃娘娘送來的醒酒湯有毒!」

    張院判跪在了龍床前,與衛公公同時震聲道:「陛下,您這是中毒了!」

    兩人話落,武德帝雙眼頓時瞪得極大,露出大片渾濁泛黃的眼白,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這時,一道腳步聲漸近,邵皇后的說話聲響起:「大膽莊妃,竟敢給陛下下毒!來人,去將莊妃宮裡的所有人嚴加看管起來。」

    武德帝費力地挪動著腦袋,循聲望過去。邵皇后不遠不近地站在衛公公身後,面色威嚴,目光肅冷。

    大約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邵皇后雙眼緩緩一彎,勾出一點點似有若無的笑意,溫聲道:「陛下且放心,臣妾已命人在殿外守衛,定不會再讓任何一個心懷叵測的人進來謀害您。」

    這時候武德帝還沒察覺不對勁,只還陷在莊妃下毒謀害他的震驚中。他捫心自問對莊妃不差,她為何下如此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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