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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衡一時沒猜透邵皇后的轉變，正疑惑間，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抬頭一看，一個年輕但並不漂亮的婦人舉著杯，坐在她案側，說要與她敬酒吃。

    這婦人，看著面生，滿頭珠釵壓得脖子都快梗不直了。

    趙衡沒認出她是誰，面露些許遲疑。

    那婦人卻忽然發作起來，摔杯一潑，帶著哭腔叫道：「你也太欺負人了！」

    她這一舉動，令所有人一靜，都朝這邊望了過來。

    邵皇后收了笑臉，淡聲問了句：「怎麼回事？」

    那婦人轉過身朝邵皇后哭道：「娘娘，妾只是想跟公主賠個不是，前些日子是我家那口子不對，不分青紅皂白便將公主押進牢里。」

    婦人哭著，朝前跪爬了兩步，抬頭又高聲喊娘娘：「可我家那口子也受罰了，大理寺少卿的官職卸了，我同公主賠罪敬酒，公主卻看都不看我，還打翻了我的酒，娘娘你可要為我做主。」

    趙衡聞言，便猜到婦人的身份了，這是齊康樂那老頭的外孫女，盛國公小兒媳婦孫氏。

    所以孫氏是打算在今日宮宴上為她外祖父和丈夫來出氣，尋自己晦氣來了？

    可這手段，未免也太蠢了些。

    邵皇后看了一眼孫氏，頗有些一言難盡。

    在宮宴上敲打趙衡，這是她暗裡授意的，但沒想到孫氏這麼蠢，什麼把柄還沒抓到，就急哄哄地跳出來了。

    邵皇后看得眼煩，只恨不能將底下這個還在哭嚶嚶的蠢貨丟出去。

    她深吸口氣，正欲說話。

    這時，席間有人「噗嗤」一聲笑出來。

    卻是趙璇開口了：「慶陽公主打小金樽玉貴，從來都是目中無人的。我都不知在她面前吃了多少冷落，這位夫人，你若是為此就跟娘娘喊委屈，那往後你出門交際，要吃的委屈可就多了。難不成回回你都要叫娘娘來替你撐腰？」

    孫氏一怔，轉頭看向趙璇。

    趙璇起身，笑盈盈地走過來，朝邵皇后行了禮，再伸手將孫氏扶起來，語氣嬌柔地哄道：「好啦，這等小事，咱們就別為難娘娘了。慶陽公主既看不上咱們，那咱們也不同她一般計較就是了。」

    有了趙璇這一句，眾人便心知肚明知道該怎麼做了。

    接下來，沒人再靠近趙衡。

    在場眾人，三五成群圍著邵皇后說笑，場面熱鬧喜慶。

    唯獨趙衡這一角，冷清得連伺候席面的宮女都不知道躲哪去了。

    邵皇后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多看了幾眼趙璇。這是個聰明又無任何依靠的女人，可以為自己所用。

    ……

    宮宴結束，趙衡冷著臉，率先離場。

    孫氏自覺大仇得報，露出一臉暢快笑意。

    邵皇后最後將趙璇留了下來，單獨說了小半時辰的話。

    誰也不知道兩人都說了什麼，只知道從這天開始，趙璇隔三差五進宮陪皇后，成了邵皇后身邊的紅人。

    而趙璇的丈夫魏勝，也愈得帝後看中，連升了兩級。

    而那幾個一直鬧事爭寵的妃子突然就沒了動靜。

    後宮安生下來，邵皇后臉上笑容就多了，武德帝歇在她宮裡的次數從半月一次變成了三天一次。

    趙璇在邵皇后跟前也愈發說得上話，風頭一時無兩。

    諸多嫁了本朝官員的前朝官眷因此時常往魏府走動，卻無人起疑，只當是這些女眷想攀附趙璇。

    此長彼消，趙璇風頭愈盛，也開始學起趙衡那般布施行善，趙衡便低調行事，幾乎大門不邁二門不出，漸漸無人關注趙衡了。

    偶有人提起，很快也被有心人擠兌一句：「哦，你說的是那個數典忘宗的慶陽公主。」

    時日一久，慶陽公主在眾人心裡的印象漸漸就從敦厚仁善變成了寡廉鮮恥數典忘宗。

    好在趙衡對此並不在乎。她在百姓中名聲不好，那些暗中盯著她的眼睛慢慢少了很多。

    一直想殺她的武德帝，也因此歇了殺心，只要她別出公主府招人眼，就隨她安生過日子。

    兩個月後，未央宮傳出信，邵皇后有了。

    趙衡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在屋裡翻看帳本。

    時已入夏，外頭的天燥熱難耐，她的屋裡放著幾盆，清涼舒爽。

    立春腳傷好得七七八八，已能正常行走，外出辦了不少事。

    未央宮有喜這事，就是立春從那位先前到公主府里替她診治腳傷的木訥醫女得到的消息。

    「皇后有喜，東宮太子那邊呢？」趙衡翻了一頁帳本，隨口一問。

    立春道：「太子仍舊半夜難眠，時常噩夢驚醒，精神愈發不佳。」

    太子不頂用，叫一場刺殺嚇破了膽，至今三個月過去了，依舊沒好轉。

    而邵皇后傳出有孕的消息後，就再沒去看過太子了。

    顯然，這個不中用的太子，已經被邵皇后放棄了。

    武德帝倒還念著父子情分，隔三差五就去探望。

    但若邵皇后肚子裡生出來的是個兒子，太子怕是活不長的。

    趙衡想到這兒，合上了帳本，若有所思的道：「皇后有孕，宮裡該添新人了。」

    立春立刻道：「奴婢這就去給平陽郡主送信兒。」

    趙衡點點頭：「你從帳上支五萬兩銀子，將汴梁城裡的米鋪盤下來，能盤多少家就盤多少家。另外，你再去找些可靠的人用。這事兒你得悄悄做，不要讓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讓沈驚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