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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6:28 作者: 水清墨
待張顯的部下來報,說醫館並無異常勾,趙衡也將手裡那碗藥羹吃完,便起身對蓮巧道:「走吧,我們該回府了。」
經過張顯身邊時,她略一停頓,道了句:「將軍回見。」
走出醫館,守在門口的兩列士兵,皆恭敬行禮,喊了一聲公主好。
馬車停在巷子口,趙衡走出去,行至一半便見一個如松柏般挺秀的身影急急而來。
來人是沈驚松。
他收到了風聲,有密探回報宮裡,說趙衡在梨花巷裡的一家醫館密會朝廷欽犯,張顯聞訊已經先一步來追捕了。
梨花巷的醫館,只有於老這一家。
想起刺殺太子的那一撥人里,有個同於老、趙衡關係都很好的謝頤,沈驚松便急匆匆趕來了。
走進梨花巷子口,看到趙衡的馬車停在一旁,他的心頓時漏跳一拍,正要問倚在馬車上打盹的車夫趙衡來多久了,便聽聞一道清脆若黃鶯的聲音響起:「沈太傅?」
沈驚松循聲望去,只見趙衡攜著個面生的小丫頭款款走來。
她的身後,站著兩列士兵,披著黑色盔甲,腰配長刀,氣勢駭人。
這是張顯的親衛隊。
他們腰上的刀,都餵過人命。
朝中官員面對這樣的陣仗,都心生畏懼,不敢直面而視。
趙衡卻面不改色,還是笑盈盈的模樣,步履從容,絲毫不見半點驚惶。
連帶跟在她身側的那個小丫頭,也是一臉懵懵懂懂的淡定。
沈驚松沒有迎上去,站在原地,待趙衡走近,只離他幾步遠事,方恭聲道:「公主。」
「沈太傅貴人事忙,怎麼上這兒來了?」趙衡打量他,見他鬢髮有些微凌亂,衣擺沾了層灰塵,竟是難得顯出一點狼狽,少了平日那股子波瀾不驚的風雅。
她不免有些驚詫,挑眉多問了句:「難不成沈太傅今兒也是來這兒辦差事?」
沈驚松頷首應道:「身上傷口未愈,今日忽然疼癢難耐,故而告了假,到此請於老看診。」
趙衡「哦」了一聲,「怎麼早不疼晚不疼,偏偏這個時候疼。」
沈驚松笑了笑,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她話裡帶刺,明顯是心情不好。但人既然安然無恙出來了,就說明她沒有被張顯抓到什麼把柄。
趙衡回頭看了眼那兩列士兵,搖了搖頭,「沈太傅,你不該這個時候來。傷口癒合長出新肉,難免會有些痛癢,沈太傅忍忍,改明兒再來吧。」
沈驚松低聲道是。
待趙衡越過他,往前頭走遠了些,他才轉過身,也打算跟著一道離開。
然而沒走兩步,忽聞身後有人喊:「沈太傅?」
轉頭一看,卻是張顯從醫館出來了。
「太傅不是在宮裡同皇上商討西南平亂之策嗎,怎麼有空到這兒?」張顯原本只是隨口一問,話說出口後,才忽覺不對。
這個時辰,沈驚松確實不該出現在這兒。
想起自己要查的欽犯沒查到,而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沈驚松卻出現了。
張顯神色一冷,目光炯炯地盯著沈驚松。
沈驚松正要把剛才對趙衡說的話重複一遍,來應付張顯,但他只開口說了個:「身……」
便聽到一陣急促跑近的腳步聲從巷子口傳來。
然後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都讓讓,都讓讓。」
跑進來的是太子身邊內監錦公公。
錦公公年過花甲,是宮裡待了幾十年的老輩兒了,一張巧嘴能言善辯,慣會哄人開心。趙衡的父皇未死之前,他是皇帝身邊混得最體面的一位管事內監。
後來武德帝率兵入宮,他是第一個跪下投誠的。憑藉一張巧舌如簧的嘴與一身阿諛奉承的本事,取得武德帝信任重用,將他安排在了太子身邊伺候。
眼下他急惶惶而來,身後還跟著一頂二人小轎。
當著諸人的面,錦公公朝張顯一拱手,掐著一口尖利的嗓音,低聲道:「將軍,奴婢奉皇后娘娘口諭,前來接於老入宮,替太子看診,還望將軍行個方便。」
太子經出城圍獵被刺殺一事,驚嚇過度,食不知味,寢不能安,神智至今仍未完全恢復過來,宮中諸多太醫開了好幾個方子,按方煎藥也不見有效。
皇后急得上火,已經兩夜未眠。
聽到這梨花巷子裡住了個榮退的老太醫,醫術精湛,皇后便立即差錦公公前來接人了。
太子的事,張顯也知道。因而錦公公話音剛落,他便揚聲吩咐身邊的下屬將領:「去請於老。」
將領領命而去,不過盞茶的功夫,就把於老帶出來了。
錦公公同於老是老相識,但自從於老榮退離宮,細算起來也十餘年未見了。
可眼下沒時間敘舊,錦公公親自撩開轎簾,恭聲朝於老道:「太子身體微恙,煩請您老隨我入宮一趟,替太子看診。」
嘴上說的是請,實則哪有拒絕的餘地。
好在於老也並無不情願,背著個藥箱,彎身進了那頂二人小轎。
錦公公放下轎簾,喊了一聲「起」,朝張顯道了句,「多謝將軍。」
如同他來時那般,急匆匆離去。
走到巷子口,經過趙衡面前時,錦公公腳步一緩,目光掠過她身上,見她完好無損,便垂下眼,佝僂著身體,晃晃悠悠走了。
經錦公公這麼一打岔,張顯心系太子安危,也顧不上盤問沈驚松,很快率兵離開。跟在錦公公身後,一道入宮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