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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6:28 作者: 水清墨
    待那人走出來,看清其面目後,趙衡神情頓變,話脫口而出:「謝——」

    「頤」到了嘴邊,她反應過來,怕驚擾到外頭院裡侍弄草藥的少年人,又吞了回去,眼也不錯地盯著面前的人。

    面前的人,這是謝頤。

    在於老說他藥方忘帶,暗示她親自來取時,趙衡就已猜到這一趟不僅僅是取藥方這麼簡單。但縱使是心有準備,卻還是沒有料到會在這裡見到謝頤。

    謝頤,怎麼會藏在於老的醫館中呢?

    他怎麼敢?

    趙衡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驚疑,怕聲響驚到外頭院裡的人,她放輕了聲音問:「你想做什麼?」

    第25章 密會

    「你想做什麼?」

    趙衡這話才落,謝頤便笑了。

    「我什麼也不想做。」謝頤走至書案前坐下,案上有杯早已倒好的茶,端起來喝了口,方接著道:「我就想看看你。」

    謝頤在於老書房裡這番閒適的姿態舉止,顯然是很熟悉這地方的。可是她打小和謝頤相熟,怎麼從未聽過他還認識於老這事。

    趙衡心中疑惑,謝頤看出她心思,道:「你忘了從前我在席老將軍門下學習武時,隔三差五的磕碰外傷,就是到這兒來看醫取藥的,久而久之,倒也在於老面前混了幾分交情出來。」

    說是幾分交情,實則不然。謝頤既然敢藏身於此,顯見是極其信任於老的,可以說他把生死都交給於老了,這可不像是只有幾分交情的樣子。

    但趙衡也不在意他這話里的敷衍,眼下這時候,她更想知道的是他當初是怎麼從圍剿中逃出生天的,一起逃出來的,還有沒有別的人。

    「沒別的人了,就我一個。」謝頤生著一顆玲瓏心,向來最會揣摩人心。趙衡眉眼一動,他便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她在他面前,從來都藏不住心思。

    「我走時王爺已重傷,我這條命,是拿他身邊三百人護衛的命換回來的。」謝頤抬手覆眼,頭靠在椅背上,聲音慢慢低了下來。「三百人,替我拼殺出了一條血路。」

    兵刃交接的場景似乎還在昨日,在一條窄巷裡,廝殺聲混雜著怒吼聲,三百護衛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抵抗數千人的義軍軍隊,屍身磊成高牆,寧死也沒讓開那條道。

    「當時,王爺聽說汴京被攻陷,皇上皇后攜南安王世子世子妃以及諸多大臣自盡於宮牆前。」謝頤喉嚨溢出一聲帶著哭腔的哽咽,緊緊閉著的雙眼眼角緩緩流下了兩行淚。

    「太子與賢妃也沒了,王爺以為皇室已後繼無人,便生了死志。三百人殺出來的血路,只讓我走,讓我南下去雍桂兩州。」

    謝頤的聲音嘶啞,「雍州和桂州是王爺的封地,兩州守軍明面上受降,實際上未被新皇勢力占領,那裡的將士守官,都是王爺的心腹。我去雍桂兩州,可保性命無憂一生富貴。」

    江山改朝換代已成定局,沒有必要再犧牲無辜之人的性命,去維持一個已經腐朽的大梁朝。南安王流著皇家骨血,不能棄祖背宗去投了新皇。

    但謝頤不一樣。

    他正當風華,不應為了一個已經被敗掉的大梁江山葬送性命,所以南安王希望他活著。

    帶著所有人的希望好好活著。

    「我逃出來後,混在逃難的流民中,原本是要南下,卻聽到了你還活著的消息,就改了主意決定回汴梁京。」

    謝頤睜眼,抬頭抹了把臉,續道:「回汴京的途中,我認識了一撥人,那撥人原本也是造.反的民間義軍,可勢力不及新皇大,爭奪領地時被新皇親自率兵打得七零八落,妻兒老小死絕,僅剩寥寥數十人。」

    「就是前幾日在莊子裡挾持我的那伙人?」趙衡問。

    謝頤「嗯」了一聲,「新皇只有太子這麼一個兒子了,他們便計劃趁著出城圍獵這個機會刺殺太子,以慰他們妻兒父母的在天之靈。」

    但那伙人終究是一群烏合之眾,事先謀劃得再縝密,也還是出了紕漏,太子沒殺死,反而送了自己的命。

    謝頤想到這兒,不免嘆了口氣。他定定看著趙衡,道:「你能活著,真的很好。」

    趙衡也看著他,「趙璇也還活著。」

    「是,我知道。」謝頤眼中還淌著方才未流盡的淚,此時又盈滿了笑意,一雙眼睛彎成月牙,眸色漆黑,卻像盛了星辰一般,閃著光芒。

    他道:「我今日來見你,就是想告訴你,明日晚上我去弦月庵把她救出來。你在這裡等我,我到時候再帶你一起出城,我們南下去雍州或者桂州。」

    「弦月庵守衛森嚴,縱使你武藝再高,也難憑藉一己之力把她救出來。」趙衡搖頭,並不認可他的行動,「到時候救人不成,反而把你自己搭了進去。」

    「弦月庵後院,有條密道可以直通山下。」謝頤道。

    「弦月庵有密道?」趙衡訝異,「你怎知有密道?」

    「是於老告訴我的。」謝頤道,「弦月庵原本是關押後宮犯了事又罪不至死的妃嬪,百年前宮裡有位犯了事的娘娘,被關到那兒。」

    「那位娘娘不愛跪佛也不肯抄經書,終日閒得無聊,就找守衛借了鏟子鋤頭種花。種花之餘,她順便挖了條密道,把整個弦月庵里關著的女人都放走了,然後放了一把火燒了整個庵堂,後來重建,才變成今日的弦月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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