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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6:28 作者: 水清墨
聽這語氣,顯然是和沈驚松很熟。
那孩童側身讓開,轉頭又看向趙衡,好奇地「咦」了一聲,「這位姐姐好生漂亮。」
模樣讓人看著頗覺幾分可愛。
沈驚松卻不進門,只溫聲朝那孩童道:「這是慶陽公主,想請於老到公主府一趟,替一位姑娘看看腳傷。」
「原來是公主殿下。」那孩童雙眸清澈見底,顯見是個天真爛漫的,聽了沈驚松話,朝趙衡道了一聲公主好,便轉身噔噔噔往內跑去了,空中還揚聲喊著:「師父師父,公子請您到公主府去一趟。」
沈驚松望著孩童遠去的身影,低聲對趙衡道:「於老不喜人隨意進出他家裡,我每每不請自來,都只在門口候著。」
醫者仁心,但多多少少也會有些個人怪癖,趙衡表示理解地點點頭,隨之又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沈太傅常到這兒來?」
沈驚松頷首微笑,「從前跟著外祖練武,身上難免會落些淤青損傷,便到於老這兒求些藥。」
「原是如此。」
說話間,趙衡又見那孩童噔噔噔地跑出來,身後還跟了位鬢髮皆白的老人家。
那老人家面容消瘦,臉上溝壑橫生,儘是歲月留下的風霜滄桑,看似年邁,腳下步履卻很是平穩。待他走近,沈驚松立即客客氣氣地長揖一禮,道了於老好。
於老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看向趙衡時,神情剎那變得溫和,拱手拜道:「見過公主。」
且不說趙衡有求於人,光是衝著於老的聲望,她便不敢受老人家的禮,忙福身回禮,「於老好。」
於老不是個愛拖泥帶水的性子,他人既走了出來,當下便隨趙衡回公主府了。
他的小徒弟跟在後邊,還叫了一聲:「師父,您忘記帶藥箱啦。」
於老朝他一擺手,「公主府里什麼沒有?你且留下看家,天黑前若不見我回來,就不必給我留飯了。」
那小徒弟語氣憨氣的點頭:「哎,我記住了!」
三人走出巷子口,沈驚松將自己的轎子讓給了於老,自己則去市集另雇了一乘轎子。
到了公主府,立春從立夏口中趙衡隨沈驚松一道去請太醫院的老院判於老,便坐不住,親自到大門前來等著了。
說來也巧,立春和於老,其實還有一段淵源。
她自被挑選出來跟在趙衡身邊後,便在太醫院拜了一位張姓的太醫為師,學醫理習醫術。而那位張姓太醫的師父,正是於老。
只可惜,立春還未拜那位張姓太醫為師時,於老便已出宮了,她雖為於老的徒孫,卻也一直沒有機會相見。
眼下得知公主和沈驚松一起去於老了,她心情難免激動,哪怕於老來了治不好她腳傷也無妨,見到人能叫一聲師祖就夠了。
在立春左看右望的期盼中,三頂小轎緩緩而來,停在了門口。
立春顧不上自己走路不便,拾階而下。
趙衡撩了轎簾彎身出來,便見立春一張難掩激動的臉出現在眼前,不由一愣。立春向來是個穩重性子,鮮有神情這般外露的。
「可是府里發生什麼事了?」趙衡問了句。
立春搖頭,「府里無事,奴婢聽說您和太傅大人去請於老上門替奴婢看傷,奴婢便出來候著。」
她說著話,目光已經看見趙衡身後的轎子裡走出來一個耄耋老人,「公主,那便是於老了罷?」
沈驚松先一步從轎子裡出來,此時他扶著於老走過來,立春卻似沒瞧見他一般,一雙眼眸亮晶晶的,只看著於老。
趙衡不著痕跡地碰了碰她手肘,她方回過神來,朝沈驚松和於老分別問了好,便轉身引人進府。
於老看見立春走路的姿勢,心下瞭然。
待進了公主府,立春親自奉了茶,於老卻不多廢話,只朝立春道:「把鞋襪脫了,讓老頭子看看。」
饒是大梁民風開放,姑娘家家的也不輕易在陌生男子面前露出一雙玉足來。
立春臉色微赧,沈驚松察言觀色何等厲害,立即藉故起身到屋外去了。
他一走,立春臉上羞赧之色便退了下去,乾脆利索地脫了右腳鞋襪,讓於老看傷,小聲將碎骨的打算說與於老聽。
於老善骨科,拿了塊巾子隔著,在立春腳上按骨,聽她這麼一說,便點點頭道是個好主意,又有些驚訝地問:「這個治傷的法子,你從何處得知的?」
立春並不瞞他,道是在一本古籍醫書上看來的,又說自己師從如今已是院判的張太醫,略通些醫理。
於老一聽,一張肅容總算露出些許笑意,「怪不得小小年紀便敢這般診斷,原是張子那傢伙教出來的。張子是老頭子的嫡傳弟子,你既拜他為師,合該稱朽一聲師祖。」
立春忙道不敢,推辭了一句:「奴婢不過是粗通一二,若攀稱您一聲師祖,恐辱沒了您的名聲。」
於老「哦」了一聲,「你說得也有理,那老朽便當不知這回事,以後你也莫要同人提起。」
立春不由愕然。她只是謙辭,沒真想和於老撇開干係呀。
趙衡卻險些笑出聲來。
於老這性子率直,倒有幾分可愛。
看過立春的腳傷,於老便道擇日不如撞日,乾脆今日就治。
太醫院來的那名方醫女負責搗藥,敲碎立春長歪的腳骨,則是於老親自動的手,趙衡和立夏都在一旁看著。立春本人倒是忍住了碎骨時的錐心之痛,趙衡和立夏卻都看紅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