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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這個案子倘若還有什麼線索,那一定在昭鸞公主的屍體上。」

    衛珩說得很慢,仿佛這樣便能從這句話中的每一個字里汲取些力量來說服自己。

    「本王必須親眼看看那具屍體。」

    第162章 故事 「這幅畫……是你爹畫的。」……

    「王爺這是病急亂投醫啊。」吳酩放下手中的茶盞, 嘆了口氣道,「你畢竟只剩一日夜的工夫,依老夫看, 與其把希望寄托在治好畏屍症上, 還不如再去找找其他線索。」

    這幾日衛珩與阮秋色的處境他看在眼裡, 也頗替二人心急。聽說昨夜尋到了昭鸞公主的屍身, 更坐實了阮秋色的罪名……

    「但凡有別的選擇, 本王不會來求你。」衛珩硬邦邦道。

    「哦,您這求人的態度好生別致。」吳酩苦笑著打趣道,「不是老夫不想幫你們, 只是你這畏屍的毛病乃是陳年痼疾,想在一朝一夕內醫好, 委實是強人所難。換做別的病人,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可病人偏生是王爺你,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難在何處?」

    「要治這驚懼症,有兩個辦法。第一種是我那傅師兄嘗試過的,讓王爺循序漸進地接近畏懼之物, 慢慢放下心裡的恐懼。」

    「這方法沒用。」衛珩搖了搖頭。先前在傅宏的指導下, 他適應了月余,以為自己的心疾已有好轉。可沒想到一見到秦五的屍體,驚懼症發作得比往日更兇狠。

    「方法是有用的,只是不適合王爺。」吳酩道,「王爺畏懼的並非屍體本身,而是王妃逝世那夜的記憶。那夜一定發生了什麼讓你無比痛苦的事情,被你壓在了記憶深處,擰成了難解的心結。重病須用猛藥, 要解開心結,便只能……」

    「本王說過了,那一夜母妃自盡而亡,是在本王懷中咽的氣。」衛珩冷聲打斷,頓了頓又道,「罷了,你且說說第二種方法是什麼?」

    「這第二種方法我曾在王爺身上試過——便是在夢中回溯那夜的記憶,讓你深埋於心的秘密重見天日。」吳酩道,「只可惜……」

    只可惜當時阮秋色實在不忍看衛珩在夢中痛苦的樣子,便出聲喚醒了他。

    想起那日在昏迷中森冷可怖的感覺,衛珩只覺得周身發寒。可眼下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強忍著心頭的不適道:「那便再試一次,又有何難?」

    「難就難在這方法需要病人全心的信任,可王爺會信任別人嗎?」吳酩搖了搖頭,「上次是天時地利人和——你正值驚懼症發作,昏迷中毫無防備,才誤打誤撞地被我引導入夢。可如今……」

    「要讓本王昏迷也不難,不過是用些迷藥的事。」衛珩不解,「即便是讓本王再看一次屍體,再發作一次,又如何?」

    「不成的。因為老夫不能保證你會在夢中沉睡多久。」吳酩道,「夢境是詭譎無常之所,有時人在夢裡仿佛度過了半生,醒來也才過了一夜;有時卻正相反——昏迷多日的人,醒來只覺得是南柯一夢。更何況,那夢裡有你最痛苦,最難以面對的記憶,倘若你在夢裡畏怯遲疑,停滯不前,現世里可能就過去了二三日的工夫。」

    衛珩眸光一暗:「我們只有一日了。」

    「所以老夫才勸你另做打算。」吳酩沉聲道,「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在這最後關頭來找我臨時抱佛腳。按照我的經驗,如你一般的病人,在夢中沉溺三五日也是常事,也未必都能治癒——將最後的機會押在治好心疾上,不啻於一場豪賭,王爺你可要想好才行。」

    不僅是一場豪賭,這賭局還沒有半點公平可言。贏了,也只是掙得一線生機;輸了,卻是萬劫不復的境地。

    「知道了。」衛珩沉默了很久才道。「吳先生,倘若本王打算賭這一場,有什麼辦法能增加些勝率?」

    吳酩直直地望進衛珩眼底,像是在確認他眸中存著幾分決心。這雙眼睛同吳酩記憶中那清冷絕艷的故人如出一轍,只是被連日的疲憊催出了細碎叢生的血絲,竟透出幾許脆弱與無望。

    「王爺若肯聽我句勸,便去睡一覺吧。」吳酩輕聲道,「養足精神總歸是有好處的。畢竟溯夢成功與否的關鍵不在於外界,而在於王爺心志的堅決。」

    「當真沒有別的辦法?」

    吳酩忍不住又嘆了口氣:「若有王爺全心信任之人在旁相陪,想來也是好些。可阮姑娘眼下還拘在太后那裡……」

    ***

    「不畫了不畫了,我要出去玩!」

    太后行宮一隅的耳房內,阮秋色撂下畫筆跑到門口,使勁一推才發現這門被溫筠從外面鎖上了。

    她心中更是不滿:明明說好了要教她畫好看的人像,卻把她關在房間裡畫了一上午橘子——這姓溫的老師也太不靠譜了!

    她不知道的是,眼下這間耳房外有五六個禁衛把守,太后行宮外更是被禁軍與北越兵士層層包圍,可以說是密不透風。

    「寧王可真沉得住氣。」

    主殿裡,太后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他對那未婚妻不是寶貝得很?送來哀家這裡,也不知打什麼算盤。」

    溫筠躬身道:「太后放心,無論寧王意欲如何,老奴都會好好看管那女子。」

    「你平日話不多,辦事卻是妥帖的。」太后撇他一眼,「里外這麼多人看著,倘若寧王要劫走他那未婚妻,與謀反何異?左右都是中了我們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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