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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時青聽他語氣里全無調侃,儘是擔憂,便溫聲勸慰道:「王爺守了一夜,不如去偏殿小睡片刻?這裡有屬下看顧著……」
衛珩只將阮秋色頰邊的髮絲拂到耳後,搖了搖頭:「經過了昨夜的事,她醒來見不到本王,定是會怕的。」
***
衛珩還是睡了過去。
許是睏倦到了極點,他連面具也忘了摘,只挨著床沿側躺在阮秋色身旁,還保持著將她手手攏在掌心裡的姿勢。
夢裡很不安寧。吵吵嚷嚷的望月台,神色凝重的皇帝與北越皇子,接連跳進水裡去尋公主的侍衛……
還有滿臉焦急,正站在那裡向人解釋的阮秋色。
幸而這一回他趕上了,阮秋色掉下望月台時,他飛身過去拽住了她的手。她瘦瘦小小的,人也很輕,稍一使勁便可以提上岸——
「疼!」
一隻小手「啪」地拍在衛珩臉上,他霎時驚醒,卻見阮秋色瞪著眼睛,一臉不高興地盯著他瞧。
衛珩神思還有些迷濛,自是沒注意到阮秋色古怪的臉色,只欣然道:「醒了?」
說著便想摸摸她的臉,不料才剛伸出手,又被阮秋色不留情面地打到一旁。
阮秋色將方才被捏痛的另一隻手「噌」地從衛珩手心裡抽出去,整個人往後縮了好幾步,直縮進榻上的角落裡,這才像只小動物一般睜圓了眼睛道:「你不許碰我!」
衛珩不由得愣住了。不光是因為阮秋色一反常態的舉動,更因為她的神情、語氣皆讓人覺得陌生——不是她平日裡大大咧咧的樣子,而是帶些奶聲奶氣,有種孩童般的稚拙。
「怎麼,」衛珩滿心疑惑,「為什麼不讓碰?」
阮秋色不答,只是用一種完全陌生的眼神看著他。
衛珩終於覺察出哪裡不對勁,小心地試探道:「你……可還知道本王是誰?」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阮秋色在床角蹲成小小一團,神情卻很警惕。
衛珩真是覺得非常奇怪了。他皺著眉頭,又傾身問她:「既然知道,那為什麼……」
「你是人販子!」小姑娘十分胸有成竹,奶凶奶凶道,「專門綁了小孩子,賣到山溝溝里去的壞蛋!」
衛珩足足沉默了半刻。
再開口時,他聲音罕見地慌了:「……時青!」
「叫吳酩過來,立刻!」
***
「不是說沒有大礙嗎?」衛珩面上黑雲壓境,瞪得吳酩額角生汗。
「王爺,我早上同你說過,人的智識記憶皆存於腦髓,若是受到了衝撞,便有遺失的風險。」吳酩硬著頭皮同衛珩解釋,「用民間的話來說,就是變傻或是失憶。恢復的時間也長短不一,有的數天數月便可康復,有的卻要耗上數年。」
瞧著衛珩陰沉的神色,吳酩到底是把那句「也有可能是一輩子」給咽了下去。
「那她現在這樣……」衛珩皺著眉頭,打量縮在床角瞪人的阮秋色,「是失了神智,還是失了記憶?」
吳酩也有些拿不準,便強擠出個笑臉對著阮秋色道,「阿秋乖,伯伯問你幾個問題好不好?我不是壞人,是你爹的好兄弟……」
「你騙人。」阮秋色朝他翻了個白眼道,「我爹爹那麼年輕,怎麼會有你這麼老的兄弟?
吳酩感覺自己的膝蓋中了一箭。
衛珩倒是有些釋然:「伶牙俐齒,思路清晰——似乎沒有變傻。」
那便只能是失憶了。而且並不是失去了某時某處的記憶,而是整個人退回了孩童時期——畢竟在阮秋色此時此刻的印象里,阮清池還很年輕,那她也定然還是個孩子。
衛珩伏低了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與榻上的阮秋色相平,又放輕了聲音問道:「你如今幾歲了?六歲?七歲?」
「你不要瞧不起人!」阮秋色挺起胸膛,很是不服道,「我上個月便滿十歲了!」
語氣還挺驕傲。
衛珩沒有和小孩子相處的經驗,不確定應該作何反應,於是猶豫著說了句:「真厲害?」
阮秋色小臉一紅,猛地將頭扭到一邊:「我才不跟人販子說話呢。」
吳酩在一旁瞧得興起,他樂得見衛珩吃癟,趕緊上前道:「伯伯沒有騙你,我真是你爹的好朋友。我知道他喜歡吃筍,喝玉葉茶,他還有一塊寶貝的玉佩,每天隨身帶著……」
他說的一一都能對上,阮秋色頓時信了幾分。她猶豫了片刻,期期艾艾地挪近了些道:「真的?那你能帶我去找我爹嗎?」
「……當然。」吳酩有些心虛地扯了個謊,「可是你爹突然有些急事,所以將你暫時託付給伯伯照顧些時日……」
迎著衛珩寫滿了「你敢」的視線,他又趕緊改口道:「呃……伯伯突然想起也有些急事要忙,還是暫且將你託付給這位……大哥哥吧?」
「我不要!」阮秋色滿臉寫著拒絕,「他是壞人,我不要和他待在一起……」
「為什麼說本王是壞人?」衛珩無辜道。
他雖然向來沒有孩子緣,可自從阮秋色醒來,他也沒表現出哪裡不好。便是她一開始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環境,把他當成了拐帶自己的人販,眼下也該明白這只是個誤會。
阮秋色卻不答,只是默默縮回了床角,拒絕給衛珩眼神——別以為她不知道,畫本里戴著面具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大壞蛋。掰著指頭數一數,不是半夜吃小孩兒的吸血狂魔,就是練功走火入魔的邪教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