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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本王在想……」衛珩沉吟片刻,忽然促狹一笑,「原來阮阿秋快二十了,難怪沒人敢娶。」
「你嫌我老?」阮秋色瞪圓了眼睛,對他的落井下石感到難以置信,「王爺年紀也不小了,我若是年紀大了,你不也是老男人?」
「嗯。」衛珩眉目溫煦,抬手捏了捏她的面頰,「所以咱們倆是天生一對,你這輩子只能嫁給本王。」
阮秋色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晃了晃神,一直竟不知該如何回應。愣愣地看了衛珩半晌,才後知後覺地害羞起來:「王爺怎麼說個情話也要先抑後揚的……」
「比不得你牙尖嘴利。」衛珩攬她入懷,「說本王是老男人,嗯?」
「那什麼……」阮秋色將微微有些發燙的小臉埋向衛珩胸口,小聲狡辯,「我是在誇你來著。聽說最近京中的小姐們最愛看豪門老男人的話本子了……」
衛珩只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垂眼看她。
見他半點也不相信自己的鬼扯,阮秋色索性破罐破摔地耍起了賴:「反正人都會老的嘛。王爺是老男人,我也是老姑娘,咱們誰也不嫌棄誰……」
「胡說。」衛珩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我的阮阿秋永遠也不會老。」
阮秋色覺得自己的臉更熱了些。她仰起頭去看衛珩,目光里含著幾分羞澀,又帶著幾分新奇:「做了夫君的人,嘴巴也會變甜嗎?」
她不知道自己下意識的發問落在男人耳中有多曖昧,一如她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含羞帶怯的目光是怎樣天然的撩撥。
「把眼睛閉上,」衛珩忽然硬下了聲音,「睡覺。」
阮秋色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還是如他所言,乖乖閉上了眼睛。沒過多久,她像是明白了什麼,噗嗤笑了一聲:「原來王爺也會害羞的呀。」
「那倒沒有。」衛珩聲線微啞,沉沉地落在她耳畔,「只是你再這樣看著本王,那句『王爺大病初癒,不宜過分操勞』,便很沒有說服力了。」
***
阮秋色果然又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枕邊已是空空如也——問過門口的侍從,才知道衛珩只睡了二三時辰,便讓時青陪著在王府中散起了步。
「散步?」阮秋色微訝,「大早上的,散什麼步?」
「王爺說是要強身健體,」那侍從老老實實地回道,「以備不時之需。」
阮秋色莫名地想要捂臉。
她拔腿便想溜,卻又忽然想起了什麼:「昨日來的哪位姓吳的醫生呢?」
「安排在西苑客房住下了。」那侍從答道。
與其說是安排,不如說成「強迫」更為貼切。衛珩沒有發話,知曉了他秘密的吳酩自然不能離開寧王府——不過時青也沒有怠慢,安排他住了寧王府中最為寬敞富麗的一間客房。
阮秋色進門時,吳酩正舉著一隻酒盞,滿臉陶醉地細品。一見到她,他趕忙將那酒盞藏到了身後,可還是被桌上貼著老林家徽標的酒盅出賣了——正是昨日阮秋色備來討他歡心,卻被他嚴詞拒絕的桃花酒。
「看什麼看?」吳酩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板起臉道,「病人已醒,我小酌兩杯怎麼了?」
「我也沒說什麼呀。」阮秋色心照不宣地眨眨眼,又肅正了臉色,認認真真地躬身向吳酩行了個禮,「昨日王爺對先生多有冒犯,我替他向您賠個不是。這次還要多謝先生醫好了我們王爺……」
「謝什麼謝,」吳酩翻了個白眼道,「你可別高興得太早。寧王的驚懼症啊,離醫好還遠著呢。」
這便與他昨日撂下的那句「可惜」對上了,阮秋色也不驚訝,只是小心翼翼地上前道:「是因為我昨日貿然叫醒了王爺嗎?」
吳酩不說是,也不說否,只從鼻腔里哼出一聲:「早跟你說了,要治好寧王的心疾,便要讓他直面內心的痛苦——你捨不得看他吃這個苦,他的病怎麼能好?」
「我不是捨不得……」阮秋色吶吶道,「只是昨日王爺難受成那樣,我怕他身體受不住……」
「這不就是捨不得?」吳酩橫她一眼,「我說的痛苦對寧王來說定然是難以承受的,否則他怎麼會患上驚懼症?他閒的慌嗎?」
阮秋色覺得自己仿若一個溺愛孩子的無知母親,正接受著書塾先生的嚴厲訓誡。
「可是……王爺昨日在夢魘里,不也見到貴妃的屍身了麼?」她有些心虛地辯解道,「這還不夠痛苦嗎?」
「讓他痛苦的不是屍體。」吳酩想也不想地答道,「不是屍體本身。」
「哎?」阮秋色聽得一腦門子糊塗,「不是屍體,那還能是什麼?」
「你仔細想想昨日的情形。」吳酩道,「寧王在夢魘中剛見到貴妃的屍身時,還有餘力回答我的問題——他甚至可以去抱那屍體。而真正讓他無法面對,無力承受,甚至回憶不起來的……」
「是原因!」阮秋色恍然大悟,「是他不能鬆開手的原因?」
「對嘍。」吳酩這才點點頭,「倘若我想的沒錯,寧王痛苦的癥結就在此處。除非他想起了那個原因,並且能夠面對,他的心疾才能好起來。」
阮秋色聽著聽著又糊塗起來:「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懂,可是……為什麼王爺會想不起來呢?」
她只聽說過人撞壞了腦袋便會失憶,可衛珩的情況顯然不是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