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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她說著便想伸手去探衛珩的額頭,卻見衛珩悶笑著搖了搖頭,從袖中掏出一個紅封來。

    「這是?」

    那暗紅色的信件封著京兆府的漆印,阮秋色將信將疑地打開一瞧,登時便愣住了。

    「婚書。」衛珩攬她入懷,握著她的手點在紙頁末尾二人的姓名上,「此二人即日起結為夫妻,恩愛長久,白首不移。紅紙黑字,還蓋了印呢。」

    淡紅色的婚書質地柔韌考究,燙了星星點點的金箔。阮秋色的手指輕輕撫過那兩個名姓,那裡蓋著京兆府的官印,透著說不出的莊嚴。

    她被這突然的變故完全嚇傻了:「怎麼就這樣……成了夫妻?」

    「之後再同你解釋。」衛珩的聲音沉沉地響在她耳畔,「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先來做些更要緊的事。」

    ***

    然而阮秋色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寧王大人口中「更要緊的事」。

    「不成的。」她端坐在床榻上,微紅的小臉滿是嚴肅,「王爺大病初癒,不宜過分操勞。」

    衛珩啼笑皆非地睨她:「『操勞』二字,是這麼用的嗎?」

    「怎麼不是?」阮秋色有理有據道,「我聽蒔花閣的姐姐們說過,做那事是很累人的。京中的煙花之地,喪命於馬上風的男人年年都有六七個,再加上那些死在小妾外室身上的老頭子,數都數不過來……」

    衛珩覺得自己額角的青筋又跳了起來。

    他剛醒來的頭幾個時辰,四肢的確是有些乏力。然而稍做活動,又泡了個熱水澡,不適的感覺已然少了大半。

    怎麼在阮秋色眼裡,他活像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短命鬼?

    阮秋色不愧為破壞氣氛的天才,一張小嘴叭叭地說個不停:「依我看,王爺還是先休養三五日,我再去蒔花閣問姐姐們要些壯……補身體的方子。說到方子,傅大人似乎更專業一些,畢竟是給皇上看病的——唔唔王爺你聽我說呀……」

    衛珩將她喋喋不休的嘴捂了個嚴實,等她終於安靜下來,才鬆手在她鼻尖輕輕颳了一記:「阮阿秋,你要是老了,肯定是個囉嗦的老太婆。」

    阮秋色非常無辜地眨了眨眼:「王爺,忠言逆耳呢。」

    她本就生了一雙圓圓的杏眼,此刻愣愣地大睜著,更像一隻誤闖人家花園的迷糊小獸了。

    衛珩拿她這裝乖賣可憐的模樣沒有辦法,於是好氣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耳垂,板著臉道:「閉嘴,睡覺。不許再招本王。」

    她什麼時候招他了?

    阮秋色不明所以地扁了扁嘴,乖乖地在衛珩身側躺下了。

    第148章 解惑 「好看能當飯吃?」

    許是因為已經睡過了一覺, 阮秋色此刻並沒有多少困意。

    天光將明未明,將窗戶紙暈染成朦朦朧朧的暗青色。四下里寂靜無聲,隔上許久才會傳來一聲鳥鳴, 像投落池塘的石子, 沒一會兒便無聲無息地沉了下去。

    那隻紅封就放在阮秋色枕邊, 薄薄的, 一偏頭便能看到。

    她靜靜地端詳了許久, 又轉過身子,去看枕邊安睡的人。

    衛珩正枕著手臂,背對著她躺著, 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阮秋色安分不過半刻,終於忍不住伸出手, 輕輕地戳了戳。

    見對方沒有反應,她便放心地往前挪了挪,將自己的側臉貼了過去。

    「不是說了別招本王?」

    男人涼涼的聲線透過後背緊繃的肌理傳了過來。

    阮秋色吃了一驚:「王爺怎麼還沒睡?」

    衛珩淡淡地哼了一聲。

    新婚燕爾,佳人在側,哪個正常男人能睡得著?

    然而這話他是不會說的,於是便只擰過身, 皺著眉頭去瞧阮秋色:「你又為什麼不睡?」

    明明平日裡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我睡不著。」阮秋色的眼睛在朦朧的晨光里顯得很亮, 期期艾艾地瞧著他,「王爺,你掐我一下好不好?」

    衛珩狐疑地看她一眼:「又打什麼鬼主意?」

    「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呢……」阮秋色抿了抿唇,有些忸怩,又藏不住歡喜,「我竟然也是有夫君的人了?」

    瞥見衛珩瞧傻子一般的目光,她面上一紅,小聲解釋道:「王爺別笑我呀。我朝女子十五六歲便要成婚的, 我已經十九了——京中人人都說我嫁不出去的。」

    雖然自小在阮清池的灌輸下,她並不覺得成婚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至少和自由自在地繪畫比起來遠遠不是——所以她也並不為那些流言蜚語感到傷懷。

    但當真是沒想到在這個年紀,還能嫁給自己這般喜歡的人。

    怎麼想都覺得……幸運到有些不真實呢。

    看著阮秋色欣喜中又帶著些自嘲的神色,衛珩忽然覺得心疼。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小姑娘有多特別,然而她的「特別」落在旁人眼中,怕是只能用「怪異」去解釋。

    所以她到底是如何長成了現在的模樣?能對旁人口中的「阮家女離經叛道,丟盡父親顏面」一笑置之,又能在積毀銷骨的悠悠眾口之下坦然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比誰都清楚,要過與常人不同的人生,其實是很辛苦的。

    可她的性子明明那麼柔軟,也那麼乖。

    「王爺在想什麼?」

    見衛珩許久沒有應答,只深深地凝視著自己,阮秋色忍不住出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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