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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書房內燈火通明,桌案上堆滿了這些日子積攢的公文。衛珩一邊飛快地翻閱,一邊答道:「素若之死並非出自卓一川之手, 本王確信無疑。」
那日他去慈明宮中與卓一川對質, 太后的反應明明白白地昭示了這一點。更不用說他挑明素若喜歡女子之後, 卓一川神情平靜無波, 哪有半點男女之情的影子?他口中的情殺絕對是謊言。
「可這說不通啊……」時青更是不解, 「倘若卓一川沒有殺害素若,他又為何要殺了蘭芯來為自己頂罪?」
「本王相信自己的判斷。」衛珩沉吟片刻才道,「卓一川與素若關係匪淺, 即便他沒有殺人,也一定與素若之死有什麼聯繫。將蘭芯之死偽作成畏罪自盡, 或許就是擔心本王追查下去,會發現這種聯繫。」
「聯繫?」 時青順著他的話想下去,「所以他被抓之後,索性認下了殺害素若之罪,也是為了讓本案了結於此,阻止王爺繼續追查?」
衛珩目光沉沉地望著遠處的虛空:「這聯繫該有多重要, 才能迫使他在本王眼皮底下鋌而走險?」
卓一川行事向來滴水不漏, 卻在素若一案上卻屢次露出馬腳。先是被人目睹與素若爭執,又在聲名在外的「鐵面閻王」追查之時,冒著巨大的風險殺人頂罪,還留下腳印這樣明顯的線索——
即便這腳印是阮秋色誤打誤撞才發現的,那也未免太過巧合了些。
除非……
「不對。」衛珩神色忽地一凜,「那宮女有問題。」
「什麼宮女?」時青一頭霧水。
「清輝殿裡那個名叫蘭芽的宮女,」衛珩飛快道,「是她供出卓一川與素若爭執, 也是她點出了蘭芯一案關鍵的證物。卓一川的馬腳處處與她有關,不可能只是巧合。」
時青肅了臉色,立刻道:「屬下這就著人去查她的身世背景。明日一早,再讓人去宮裡通傳,請皇上即刻將她扣押。」
「還有太后近來的動作,也要一併查實。」衛珩道。
時青點點頭:「屬下這就去辦。」
寧王府散落各處的眼線眾多,時青上下打點一通也花了一二時辰。具體的消息最快也要明日才能獲知,他返回書房復命時,衛珩仍埋首於連篇累牘的案卷。
時青便忍不住道:「王爺大病初癒,還是早些回去休息……」
話沒說完,卻發現衛珩並不是在批閱公文,而是眉心微蹙,對著面前的字紙出神。
桌案上攤放著一個拆開的紅封,並一頁底紋繪了鴛鴦成雙的紅紙。紙頁末尾,京兆府的官印還沒幹透似的,泛著隱隱的油光。
察覺到時青的靠近,衛珩忽然回神,三下五除二地便將那紅紙折起,塞回了紅封內,又將那厚重的信封塞進了袖中。
做完這一切還嫌不夠,他甚至欲蓋彌彰地乾咳了兩聲,才一臉平靜地望向了時青。
時青何曾見過自家王爺這般慌亂的樣子,不禁有些失笑:「屬下是不是該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的樣子?」
聽出他話里的揶揄,衛珩才知道方才一切的遮掩都是徒勞。他皺著眉道:「你知道這裡面是什麼了。」
「是,」時青忍著笑道,「這信封是前日魏謙大人來看望王爺時,送來的賀禮。王爺別誤會,屬下當然不敢私拆您的信件,只是魏大人說了好些話,屬下才……」
見他欲言又止,衛珩便知道魏謙那狗嘴吐不出什麼象牙。他揉了揉發脹的額角,悶聲道:「都說了什麼?」
時青猶豫了片刻,才將事情的經過述說了一遍。
那日魏謙得知衛珩重病,便呼天搶地地前來探望。衛珩畏屍昏迷是個秘密,自然不能被他撞破,時青剛想去攔,卻見魏謙塞了這暗紅色的信封到他手裡,一臉沉痛道:「罷了罷了,我沒臉去見他。說起來他生病這事全賴我……」
「啊?」時青當即愣住了。
魏謙長嘆了口氣,搖著頭道:「是我對你們王爺關心得不夠,不然早該料到他要憋出病來。你想想看,他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日日對著阮姑娘做什么正人君子,怎麼可能不出問題?他這人是個悶葫蘆的性子,明明跟我說一聲就能解決,非得自己憋著。所謂『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這哪是凡人能對抗的?」
聽了他這通不知所云的搶白,時青雖然一頭霧水,卻也沒有貿然反駁。只看著手裡紅色的信封疑惑道:「那這是?」
「婚書!」魏謙一拍大腿道,「他表哥我可是京兆尹,別的幫不上忙,辦個婚書還不是舉手之勞?你轉告你們王爺,從今日起他與阮家姑娘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什麼三媒六聘八抬大轎都是虛的,京兆府的官印才是實實在在。花開堪折直須折,守著教條憋壞了自己,實在是得不償失啊……」
……
衛珩聽得額角青筋直跳:「魏謙這腦袋裡……裝的都是水嗎?」
「倒也不能全怪魏大人,」時青抿了抿唇,試著為魏謙開脫兩句,「他聽聞王爺病倒,憂心得很。便纏著傅宏大人追問王爺的病因。傅大人又不能將您畏屍一事據實已告,因而隨口搪塞了幾句,魏大人便誤以為……」
哦,看來腦袋進水的不止魏謙一個。
時青看著衛珩鐵青的臉色,溫聲勸道:「屬下覺得,魏大人此舉雖然草率了些,可也不是全無好處。」
「什麼好處?」衛珩揚眉道,「成婚這樣的大事,他開玩笑似的就給本王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