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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說起來這案子破得倒是出乎意外的順利呢。
阮秋色輕吁了口氣,心頭總籠罩著些莫名的不安。許是因為衛珩還是沒有醒轉的跡象,又或許是因為……
方才卓一川被押解出慈明宮時,曾回頭向著太后說了一句:「請太后保重身子,該做的奴才都已經做好了,您且等著結果便好。」
他話里似是有話,阮秋色還沒來得及琢磨,忽然對上了太后直勾勾的視線。
那目光憤恨怨毒,又含著些許冷意。
像看著什麼死物一般的冷。
馬車徐徐停在王府門口,阮秋色甩甩腦袋,暫時將那些不安煩亂拋到腦後。眼下最重要的是想辦法讓衛珩醒過來,只要他醒了,饒是太后還有什麼陰險的後招,她也一點都不怕。
走到寢房門口,卻沒見到時青,值守的暗衛換成了陌生的面孔。阮秋色有些詫異:「時護衛呢?」
衛珩昏迷的這些天,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與時青總要留一個在他身邊守著的。
那暗衛還沒來得及回答,衛珩的房門突然開了,傅宏滿面喜色地將她迎進了房裡。
「阮畫師,好消息,好消息啊!」傅宏關上房門,連連嘆道,「今日午後,老夫竟收到了師門的一封書信,是我那位吳師弟寫來的!」
「吳師弟?」阮秋色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就是那位專攻心疾的神醫?!」
「沒錯,」傅宏道,「他前幾日回師門拜訪,恰好收到了老夫寫去求助的書信。他寫了回信便動身來京城,只是人比信要慢些,現在還在半路。時護衛擔心路上有什麼變故,已經啟程去接啦!」
心頭的重擔驀地一松,阮秋色喜不自勝,眼裡甚至湧出了點濕意:「這可真是太好了……」
「誰說不是呢?」傅宏捋著鬍鬚嘆道,「杳無音信兩三年的人,竟然說出現便出現了。說到底,還是王爺吉人天相,才能遇到這樣的機緣。」
阮秋色走到床邊坐下,將衛珩冰涼的右手攏在手心裡摸了摸,這才體會到幾分真實感。
「王爺你聽到了嗎?你很快便能醒來了……」
她喃喃地說了句,又想起什麼似的,急急地衝著傅宏問道:「聽說雲遊四方的神醫,脾性都很古怪的。您那師弟可有什麼癖好?我提早準備準備,免得他不肯盡心為王爺看病……」
「我那師弟單好一個酒字,弱冠那年,甚至自己改了個名字,叫吳酩。」傅宏笑吟吟道,「至於肯不肯盡心,阮畫師倒也不必擔心。老夫也是後來才想起來,吳師弟當年與你父阮清池,還是知交好友呢。」
「還有這一層關係?」阮秋色訝然道。
「阮公當年才名遠揚,誰人不願與他結識?吳師弟酒後說起他二人私交甚篤時,大家都很羨慕。」傅宏回憶起當年往事,面上掛著淡淡的悵然。
但這悵然只維持了一瞬,他便向阮秋色擠了擠眼睛,促狹道:「所以說,故人之女的未婚夫婿有難,他豈有不幫之理?」
第144章 驚醒 阮秋色的聲音既急又銳,瞬間便穿……
時青歸來是在第三日的傍晚。
暮色藹藹, 連日的陰雨在此時稍作停歇。天邊層層濃雲間透出一線薄光,似是夕陽在與雲層對抗。
阮秋色得了消息,急急地跑到王府門廊時, 時青正扶著一位長者從馬車上下來。那人身量中等, 面容也生得普通, 掉進人堆里定是再也找不著的——與阮秋色想像中的樣子大不相同。
傅宏曾數次提到, 他這師弟對人心的洞察之精深, 簡直近於妖鬼。但是這位吳酩神醫,看起來不像是天外的神人,倒更像是西市街邊眉目溫和的花糕店老闆。
阮秋色被自己的腹誹弄得有些好笑, 一抬眼,正對上吳酩的一雙眼睛, 整個人都愣住了。
該怎麼形容這樣的眼神呢?
像是兩口幽深的井,盛著最深最沉的靜謐,一眼望不到底。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所有念頭都像是無所遁形,沒來由得讓人心悸。
阮秋色心頭那一點猶疑瞬間打消,趕忙迎上前道:「辛苦先生遠道而來, 府里備了晚膳, 還有極好的桃花酒……」
酒是特意從老林頭那裡買的,滋味香醇,卻也不醉人,用來討這位嗜酒的神醫歡心再合適不過。
誰料那吳神醫頗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哪裡來的丫頭忒沒規矩,勸醫生飲酒,就不怕耽誤病人?」
阮秋色被他說得一愣。原因無他,傅宏曾說過,吳酩與阮清池乃是知交好友, 所以在她原本的設想中,今日的會面總該是暖意融融才對。
難道時青沒同他介紹自己麼?
「阮畫師,有勞你先帶吳酩先生去見王爺,」時青沒留意到阮秋色疑惑的目光,只說了句,「我一身塵灰,先回房換身衣服。」
阮秋色點點頭,邊引著吳酩往門內走,邊試探著與他套近乎:「還沒同您介紹,我姓阮,名秋色,以畫師為業。」
她自覺說得已經夠清楚了,畢竟書畫天才阮清池這不著調的女兒也算是遠近聞名——可吳酩聽了,卻沒什麼反應。
阮秋色接著道:「我爹是……」
「閒話少說,」吳酩突然出聲,不由分說地打斷了她自報家門,「你爹是誰,同我有何干係?」
阮秋色立刻閉了嘴,默默加快了步伐。心裡暗暗地想:果然這天底下的神醫脾氣都很古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