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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正想著衛珩,便看見院中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對著清輝殿中的蓮池出神。

    阮秋色驀地鬆了口氣。她這一天過得兵荒馬亂的,總覺得好像很久沒見到他似的,竟生出一種久別重逢的歡喜來。

    「王爺!」她輕快地叫了一聲,三步並做兩步地跳到衛珩身後。

    衛珩回身看她,臉上的面具閃著銀光,遮住了面上的神情。

    阮秋色見他半晌不語,正不解地同他對視著,腕上忽然一緊,整個人便被他扯進懷裡,用力地抱住了。

    鼻端儘是他身上清冽好聞的香氣,阮秋色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覺得心頭毛毛躁躁的思緒都被撫平了一般。

    她將胳膊穿過衛珩的腰間,兩手在他身後交握住,緊緊地回摟住他,才輕聲問了句:「出什麼事了?」

    「素若一案,終於出了個嫌犯。」衛珩貼著她的鬢角輕聲道,「便是那日咱們一同在清輝殿裡審問過的宮女,著紅衫的那個。」

    那粉衫宮女的面貌頓時落入了阮秋色腦海中:「她穿的是櫻粉色。」

    她說完才覺得有些訝異。回想起那宮女當日的表現,真沒覺出什麼異常:「她竟然會是兇手?王爺怎麼查出來的?」

    「不是本王查的。」衛珩環住她腰身的手緊了緊,「是她自己在遺書中寫的——她方才被人發現,在房中割腕自盡了。」

    第135章 溫柔(有新增) 「你可真是個人才。」……

    「割腕自盡?」阮秋色喃喃地重複道。

    前幾天才見過的大活人, 突然就變成了一具死屍,她實在是有些意外。

    「嗯。」衛珩應了一聲,「門從里上了鎖, 住在她隔壁的宮女叫人來撞開的。」

    他頓了頓, 又道:「和本王母妃一個死法。」

    阮秋色的眼睫顫了一顫。

    怪不得衛珩叫她速速進宮, 怪不得他剛一見面便將她抱得這樣緊——此時此刻, 他內心裡一定很難受吧。

    阮秋色抬手撫了撫衛珩的後背, 溫聲安慰道:「王爺別怕,我這不是來了嘛。」

    她這口氣像是在哄小孩子,衛珩垂下眼睫, 低聲說了句:「叫你過來不是為了這個。今日……」

    他話沒說完,院中忽然響起了重重的一聲咳嗽。

    阮秋色靠在衛珩懷裡, 回頭望去,皇帝就在院落一角的石桌旁坐著,身後站著兩排恭謹的宮人。他一手虛握成拳掩在唇邊,眼睛不自在地瞥向一邊,面色分明有些尷尬。

    「好了,」他站起身, 向著這對世上最肉麻的情侶走了過來, 「阮畫師可真叫朕好等。」

    阮秋色鬆開衛珩,茫然地眨眨眼:「陛下等我做什麼?」

    皇帝抬手指了指偏殿旁的一間小屋:「你替寧王去看看那宮女的屍身。」

    阮秋色心裡一驚,還以為皇帝已經知道了衛珩畏屍一事,立刻緊張地回身看他。衛珩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微微搖了搖頭道:「那宮女與我母妃死因相同,陛下體恤,擔心我觸景生情,便找你來代替。」

    「朕是覺得看不看都無所謂。」皇帝道, 「那宮女屋門上了鎖,遺書上的字跡也確認無誤,就是自盡無疑。可寧王覺得清輝殿中連出兩起命案,甚為可疑,非要叫你來細細查驗屍身不可。」

    「東窗事發的人,才需要畏罪自盡。」衛珩淡淡道,「殺害素若的兇手行事縝密,此案可以說是毫無進展,那宮女沒有畏罪自盡的理由。」

    「說不準她就是良心發現了呢?」皇帝道,「況且那遺書上雖沒說原因,卻詳細寫了她殺害素若的始末,看上去合情合理的。」

    「合情合理,也未必就是全部的真相。」衛珩不予苟同地看了皇帝一眼,又輕輕推了推阮秋色的後背,「去吧,替本王瞧得仔細些。」

    ***

    割腕自盡的宮女名叫蘭芯,阮秋色剛走到她房門口,便聽見她隔壁的房間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她隔著半掩的門扉望了望,認出了坐在桌邊低泣的,便是那日同蘭芯一起接受盤問的綠衫宮女。她與蘭芯一起在這清輝殿中待了好些年,感情自然非比尋常。

    阮秋色嘆了口氣,推開了蘭芯的房門。

    屋內的陳設異乎尋常的簡潔,沒有尋常女兒家的脂粉氣。靠牆的床邊掛著素紗床幃,蓋不住床上那一大灘暗沉的濁紅色。

    那片紅色之上躺著個人,純白的衣裳被染髒了一小半。她眼眸緊閉,若忽略蒼白的唇色,簡直就像睡著了一般。

    暗紅色的源頭就在她手腕斑駁的傷口上,蜿蜒流出的血液已經凝結,鮮活的生命卻再也不復存在了。

    阮秋色站定在床邊,靜靜地看著那名喚蘭芯的宮女。眼前的景象漸漸有些模糊,蘭芯平平淡淡的面容漸漸幻化成另一張臉——傾國傾城,美麗得不可方物。而她身邊躺著一個一樣好看的男孩子,緊閉著眼睛,死死摟著那女子漸漸僵冷的屍身,仿佛這樣做便能將她偎暖一些似的。

    阮秋色心裡生出種衝動,想上前將那男孩子拉開,沒想到剛挪了步子,眼前的畫面突然消散開來,她瞬間回到了現實。

    床上躺著的只有那宮女。無論她再怎麼想,也無法將當年的衛珩帶離他母妃身邊。

    阮秋色甩了甩腦袋,將紛亂複雜的念頭都清理出去,開始仔仔細細地觀察面前的景象。約莫花了半個時辰,她才帶著一腦袋栩栩如生的畫面推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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