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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不多時馬車就到了四方館,昭鸞輕輕巧巧地跳下車去同阮秋色告別。
「話說回來……」
阮秋色忽然想起了什麼,隔著車窗問昭鸞:「雲芍同你說的話也沒什麼好遮掩的,她何必那樣神神秘秘的,都不讓我聽見呢?」
「她哪裡是為了防你?」昭鸞搖頭笑道,「她是為了防寧王那護衛啊。」
「時大哥?」阮秋色有些訝異,「防他做什麼?」
「雲芍姑娘說,男人都是一樣的。」昭鸞沖她擠擠眼睛,「因為愧疚生出憐惜,再因為憐惜生出喜歡,這是女追男最常見的套路。」
「所以?」阮秋色有些不解其意。
「你怎麼還聽不明白呀?」昭鸞恨鐵不成鋼地輕戳她腦袋一記,「雲芍姑娘還要用這法子來勾你那時大哥,自然不能在他面前泄了底的!」
「哎?」阮秋色這才明白過來,眼睛頓時睜大了幾分,「可是……」
「哪有什麼可是,」昭鸞急著回去制定自己的追夫大計,沖她揮了揮手作別,「雲芍姑娘那麼有經驗,一定會拿下時護衛的!」
阮秋色愣愣地看著她越走越遠的背影,只好小小聲地自言自語。
「可是時大哥耳力那麼好,你們說的悄悄話,防不住他的啊……」
***
蒔花閣里,面對步步逼近的雲芍,時青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雲芍姑娘有什麼話要說?我還要回去……」
他話沒說完,就見雲芍拿帕子捂住眼睛,嚶嚶地哭了起來。
「雲芍姑娘……」時青有些無措地看著她,「你這是怎麼了?」
雲芍捂著臉哭得抽抽噎噎的:「我、我終於明白了……」
時青不解地問她:「明白什麼?」
「我明白你為什麼躲我了……」雲芍轉過身去,肩膀哭得一聳一聳的,「你也覺得我出身風塵,一點也不清白對不對?說不準你心裡也暗暗覺得,我是個、是個……」
「妓·女」兩個字梗在喉間,幾次都沒說出口。不過剛經過昭鸞那麼一鬧,時青自然明白她想說什麼。
他盯著雲芍動作誇張的後背,輕輕地嘆了口氣:「雲芍姑娘便是要用什麼『套路』來對付我,也不該這麼說自己。」
雲芍頓時愣住了。
她動作僵硬地轉過身來,面龐上果然一片乾燥,半點水痕也無,看得時青有些想笑。
「你都聽見了?」是懷疑人生的口氣。
時青無奈地點了點頭:「不是我故意偷聽,只是你方才聲音太大了些。」
她聲音明明很小的好不好!
雲芍臉上一陣發燙,不死心地又確認了一句:「你都聽到什麼了?」
「全部。」時青老老實實地回答她,「包括你說今日要瓮中捉鱉……」
雖然很不想承認自己被當做了鱉,但時青向來有容人之量,並不打算同她計較。
雲芍覺得,自己的人生從未有過如此丟人的時刻。
有道是「虱子多了不怕癢」,丟人丟大了,好像也沒想像中難堪。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索性自暴自棄地說了句:「那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我堂堂盛京第一花魁,沒什麼配不上你的地方吧?」
沒料到她會這樣說,時青頓時愣住了。他定定地看向雲芍,良久,才輕嘆了口氣。
「是時青配不上姑娘。」他手心下意識地握緊,向著雲芍躬了躬身,「雲芍姑娘定能覓得良緣,不需把時間……」
「你知道配不上,以後就對我好一點。」雲芍擺了擺手,直截了當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也不嫌棄你,誰讓我眼光不好呢。」
「……」
身為一個習武之人,時青難得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
天色已晚,阮秋色送走昭鸞,便直接去了大理寺。
兩個時辰前,時青便差人通知了衛珩,說是已經將秦五爺關在地牢等他回來審問。也不知道今日宮中發生了什麼,衛珩到現在還沒回來。
眼下大理寺已過了散職的時辰,只有十多個值守的差役。他們都知道阮秋色與衛珩的關係非同尋常,故而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先是讓她在議事廳裡邊喝茶邊等,到了用晚飯的時間,還特意來問她要不要一起用膳。
「不用了。」衛珩不在,阮秋色也不好意思蹭飯,只是擺擺手道,「王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請問……我能不能先去看看時護衛今日帶回來的犯人?聽說就關在地牢里。」
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與衛珩一起的,可真到了大理寺,她才發現自己比想像中更急切些。阮清池究竟與朱門做了怎樣的交易,又是為什麼而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問問那秦五爺。
見那差役猶豫,她趕緊補上一句:「王爺與我說好了要一同去審那犯人,你先帶我過去,他定是不會怪罪的。我只是去問幾個問題,要不了一刻鐘的工夫。」
「既然如此……那阮畫師便隨我來吧。」差役終是應允道。
夜晚的牢房中只點了些火炬來照明,暗沉沉的,更顯得陰暗詭譎。
阮秋色跟在差役的身後,小心翼翼地看著周遭的環境。囚牢里的走道說不上寬敞,見進來的是個女子,暗處窺視的一雙雙眼睛都亮了起來。有死囚湊過來瞧她,腳鐐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阮秋色對上他們的眼睛,只覺得後脊上的寒毛都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