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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仔細一審問才知道,大內侍衛每晚亥時換班, 值守御花園的那位素來憊懶,總會在溫暖的闈房賴上一時半刻——兇手若是有心, 不難發現這個規律,因而素若落水的時間,多半就在亥時至亥時三刻之間。
皇宮之中有宮女一千五,內侍五百餘名。人多眼雜也有好處,林林總總地篩查了一通,這段時間無法自證行蹤的宮人只有百十來名——衛珩這兩日便在宮裡忙著排查這些宮人。
阮秋色卻沒能陪著他一起查案。原因無他, 有人比衛珩更需要她的陪伴。
自打那日昭鸞與裴昱陰差陽錯地捅破了窗戶紙, 裴昱便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每天天不亮就離了將軍府,深夜才歸。昭鸞去堵了幾次,連裴昱的面都沒見著。
「他搞什麼呀,被拒絕的是我好不好?」她滿不高興地同阮秋色抱怨,「還以為裴昱是個硬氣有擔當的,怎麼跟個縮頭烏龜似的,連見我一面都不敢。」
「裴昱……的確是做得不地道。」阮秋色想著衛珩說過的「活人爭不過死人」, 便訕笑著去勸昭鸞,「左右世上好男人千千萬,你也不必在一棵樹上……」
「好男人再多也同我沒什麼關係。」昭鸞意興闌珊地打斷了她,「救命恩人只有一個,裴昱也只有一個。我今日哪怕是通宵不睡,也定要見到他的面,讓他給我個交代才行。」
阮秋色見勸不住她,也不再說什麼。她多少有點心不在焉——時青昨日遞來了消息,傍晚時分便可以押送著秦五爺抵達京城。所以她拉著昭鸞坐在寧王府的前廳里閒聊,等時青回來,她第一時間便可以獲知消息。
酉時的鐘聲遠遠敲響,門廊中傳來一陣嘈雜的響動。阮秋色正想出去看看,便見一道高高大大的人影越行越近,幾步便邁進了前廳。
「時大哥!」阮秋色站起身來迎他,「一路可還順利?」
日夜兼程地趕了五六日的路,時青一身風塵僕僕,眼下也泛著淡淡的青黑。走近了一瞧,還能聞見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氣——秦五在朱門中處於核心的地位,押送他回京的這一路,定然是艱難重重,險象環生的。
「是遇過幾次埋伏,幸而不辱使命。」時青朝她露出一個微笑,沉聲答道,「犯人已經關押進大理寺的死囚牢,由十多名暗衛守著。消息也早就遞進了宮裡,只等王爺回來審問。」
阮秋色也微笑起來:「時大哥向來最是妥帖。」
「你便是寧王那個左膀右臂吧。」昭鸞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時青,「聽說你的功夫在南朝算是數一數二,倘若有機會,真想見識見識。」
時青這才注意到一旁坐著的昭鸞,見她容貌極美,瞳色有異,便猜出了她的身份,忙向她行了一禮:「見過公主。傳言不可盡信,『數一數二』這個名頭,時青愧不敢當。」
「你謙虛什麼,」昭鸞擺擺手道,「我們北越第一勇士都敗在你手上,你再謙虛,倒像是在我面前自誇你們南朝人才輩出。」
兩國軍隊駐紮之地,難免會有些摩擦。某一年鬧得大了些,北越兵士們吃了虧,心下不忿,便請了角斗場上選出的第一勇士上門挑戰。那勇士力大無窮,裴昱也沒從他手下討得便宜,最後還是時青上了場,才將那勇士制服。
「時大哥還有這種英勇的過往?」阮秋色聽得來了興致,「快給我仔細講講。」
昭鸞正想添油加醋地給她描繪一番,就見寧王府的侍從匆匆而來,進門稟報說,昭鸞公主的護衛正在門外等著,說是有話要對公主說。
昭鸞一聽便知道是有了裴昱的下落,也不召那護衛進來,而是立刻起身往外走去。
阮秋色與時青面面相覷,也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便只拉著時青在前廳里坐下,等她回來。
閒著也是閒著,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衝著時青笑道:「時大哥,雲芍前幾日還同我問起你了。她很擔心你,你要不要……挑個時間去看看她?」
時青怔了怔,無奈又溫和地看了她一眼:「還請阮畫師別開我的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啊。」阮秋色眨了眨眼睛,「雲芍是很想見你的,你難道一點也不想見她嗎?」
時青別開了視線,沉默半晌,才說了句:「我……沒有這個想法。」
阮秋色正想說些什麼,就見侍從又引著一人走了過來。那人身穿北越服飾,垂首慢行,應該就是公主的護衛無誤。
「你們公主呢?」阮秋色奇道。
「回稟阮姑娘,公主剛聽到裴少將軍的下落,便直接騎馬追過去了,所以讓屬下進來同您打聲招呼。」那護衛恭謹道。
時青面上划過一絲奇異的神色。他離京才十幾日,裴昱的感情生活便有了新動向?
那昭鸞公主生得美麗,性情也活潑,倒也甚好。
阮秋色聽得有些想笑,便隨口問了句:「怎麼急成這樣?你們是在哪兒找到的裴昱?」
「是在一家名叫『蒔花閣』的青樓里。」護衛答道,「屬下們跟著裴少將軍,見他去找了那青樓里的花魁,便趕緊來向公主稟報了。」
「什麼?」阮秋色「噌」地站了起來,「裴昱去找雲芍了?」
「那花魁是叫這個名字。」那護衛點點頭,「公主聽聞此事,勃然大怒,當即便拎著鞭子,趕去蒔花閣算帳了。」
這下連時青也站了起來:「跟誰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