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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這念頭剛起,便被阮秋色壓了下去。不知怎的,她莫名地害怕從衛珩口中聽到他與別的女子的因緣牽扯。哪怕知道他對自己一心一意,也無法抑制住心底泛起的酸意。
她更不想讓衛珩知道她心裡在意。明明兩人都已經那樣親密無間了,她還想東想西的,難免會讓他失望。
阮秋色又嘆了口氣,斷了從衛珩這裡打探的念頭。又調整了一會兒心態,這才跟進書房,去看看衛珩正在做什麼。
***
寧王大人正在專注地生悶氣。
當然不是因為阮秋色死命稱讚裴昱這樣的小事,而是因為昨夜兩人有了那樣的親密,對她好像絲毫沒什麼影響。
要知道他這一整日在大理寺內查案時,走了十好幾次的神,這在平日裡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況且一想起昨夜情狀,心旌便動盪得厲害,只想趕緊回到王府去見他的小姑娘。
幾番下來,人人都看得出他神思不屬,勸他莫要過於操勞,早些回去休息。
他心裡是亂了套,可阮秋色倒好,沒事人一般地逛逛玩玩了一天,回來還一門心思地關照裴昱練武的事,半點沒有女兒家該有的嬌羞忸怩。
寧王大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他想看自家未婚妻害羞的小模樣,已經抓心撓肺地想了一整日了。
「王爺在做什麼?」
阮秋色面上帶著淺笑,步履輕快地走進了書房。
衛珩不著痕跡地將手裡拿倒了的案卷扶正,目光盯在上面,只淡聲說了句:「想案子。」
「那,今日有什麼進展嗎?」阮秋色走近了些,探身去看他面前攤開的字紙,「聽說王爺去了大理寺,查出新的線索沒有?」
她身子挨得很近,頸間淡淡的馨香便不容分說地鑽進了衛珩的鼻端。說來也奇怪,從前只覺得她身上的香氣聞起來舒心,可今日一嗅,思緒便不由自主地轉去了昨夜,困在其中不能掙脫了。
衛珩強令自己將頭偏開,輕咳了一聲才道:「大理寺驗過了屍體,素若生前並未中毒,她肺葉和胃裡都驗出了絮藻,確實是在御花園中的湖裡淹死的。」
「這說明什麼?」
阮秋色歪著身子,將手臂撐在桌上,轉臉去看他。鮫燭的火光映著她黑溜溜的圓眼睛,眼睛裡映著兩個面無表情的衛珩,還有柔若春風的笑意。
「說明……」衛珩不由自主地同她對視,腦海中的思緒早歪到了十萬八千里。
這雙眼睛昨夜便是這樣,天真無邪地圓睜著,裡面滿滿地只盛放著他一個人。倘若仔細去瞧,便看得出她眸子裡倒影出來他的面孔,是何等的意亂情迷。
「王爺?」阮秋色見他發愣,便將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衛珩驀地回神,眼睫無意識地震顫了一下,又飛快地吐出一句:「還能說明什麼?說明兇手的確是將她推進了御花園的湖裡,活活淹死了。」
他這話說了跟沒說一般,阮秋色眨了眨眼睛,又問了句:「那接下來要怎麼查?」
衛珩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這才沉下心來道:「屍體上查不出什麼線索,兇手犯案時也無人目擊。好在宮禁森嚴,兇手無論是誰,眼下都還在宮裡,逐一去核查所有人前夜的動向,也能大致篩出個範圍——只是太慢。」
「聽王爺的意思,還有別的辦法?」阮秋色問。
「明日你便知道了。」衛珩擒著她的手臂,將她扶正站好,「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
他心情不佳,語氣中帶著冷淡嚴厲,阮秋色聽出來了。
她並沒離開,只是垂下腦袋靜靜地站著,兩隻手輕輕揉捏著自己的衣角,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不情不願的委屈勁兒。
「怎麼?」衛珩瞟她一眼,「還有什麼話說?」
阮秋色沉默著醞釀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說了句:「王爺怎麼……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了。」
???
衛珩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指控震得說不出話來,細細一品味,又覺得這話用來描述他此刻的心情,也是極為貼切的。
互認對方是薄情冷漠負心漢的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陷入了心照不宣的沉默。
阮秋色的臉終於後知後覺地紅了起來。昨夜的事,女孩子哪能不覺得羞呢?只是她的腦袋沒法同時想幾件事,方才被欺瞞昭鸞的愧疚占住了,便無暇顧及自己昨夜怎樣在衛珩手裡顫抖告饒,又是怎麼被他含著笑意,欺負得更厲害。
她手還酸著呢,怎麼他就半點都不知道溫柔,就會沖她擺臉色!
寧王大人終於如願看到了阮秋色面頰上爬滿紅暈的樣子,與他想像中一樣甜軟可親,卻又有一點不同:他想像中的小姑娘,眼裡沒有此刻的委屈。
他低嘆了口氣。身為男人,大概是該在這樣的時刻先做出讓步的。
「本王……還以為你不在意。」衛珩慢慢地將小姑娘拉過來,抱在自己腿上坐好,然後不情不願地承認,「……所以才有些生氣。」
阮秋色鼓著面頰,很委屈地看了他一眼:「這種事情,怎麼可能不在意呢!」
她說著將五指平張,攤在衛珩面前:「王爺你瞧瞧,經過了昨夜,這雙手已經承擔了它難以承擔的重量,再也不是一雙閨中少女的手了——王爺你明不明白呀……」
衛珩沉默著點了點頭。
明白,他可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