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頁
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王爺對生人是冷淡了些,可他其實……很善良,也很溫柔的。」阮秋色認真道,「公主若有什麼要幫忙的,不妨告訴我,我去同他說?」
昭鸞公主聽得皺起了眉頭,不禁懷疑阮秋色對「善良」和「溫柔」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她也沒立刻回答,只自顧自地向前走,又過了半晌,才低低地說了句:「我想找一個人。」
「王爺很擅長找人的,」阮秋色得意地笑笑,拍著胸脯替衛珩保證,「他手下的能人遍及全國,只要那人在我朝境內,王爺一定能替您找到。」
昭鸞公主目光微動:「可那人與我只有一面之緣,還是七八年前的事。」
「那也沒關係的,」阮秋色樂觀地搖了搖頭,「要查出真相,往往只需要一點線索。公主與那人是在何時何地認識的?知道他的姓名嗎?」
「姓名自然是不知的,不然早就找到了。」昭鸞公主嘆了口氣道,「我見到那人,是在南境——我們北越的南境,便是你們的北境,兩國交界的地方。這故事說起來也很簡單……」
那是個冬日的夜晚。十二歲的小公主正是叛逆的時候,同父君大吵了一架,一怒之下便離宮出走了。她自小受人寵溺,平日也常常喬裝偷溜出宮去,所以一路上順風順水,甚至使計甩開了實心眼的護衛們。
誰知道時運不濟,遇上了拍花子的,昏昏沉沉地被迷暈了七八日,醒來的時候,已經被帶到了兩國邊境處,像是要被賣去南邊。
兩國的關係那時不算太好。真跨過了這道國境,便是想辦法報了官,也未必能被送回北越。所幸人販子們看她年紀小,也沒怎麼警惕,一天夜裡,竟被她尋著機會逃了出來。
邊境上是大片大片的荒漠戈壁,若是不慎迷失,只怕會凶多吉少。她順著北極星的指引沒命地跑著,等熟睡的人販子察覺時,她已經跑了幾個時辰,蹤跡難尋。
按說這是好事,可壞就壞在——
「您遇到了狼群?」阮秋色聽得驚心動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狼群窮凶極惡,您是怎麼逃生的呀?」
「不就是遇見了那個人。」昭鸞公主眉宇間驕矜的神色頓時柔和了下來,「是他殺退了狼群,救了我一命。」
那人年紀很輕,身量就像剛抽條的柳枝,高挑中又含著少年的纖細。揮一把寒光凜凜的長刀,勇敢地將她護在身後,從狼群的合圍里沖了出來。
「後來他將我送到了北越邊境上的驛館裡,什麼也沒說便走了。我失蹤數日,父君氣得要命,將我禁足了半年多。等我出來,再設法去找,那人便一直毫無音信了。」
故事說完了,昭鸞公主又嘆了口氣:「我還讓父君發過懸賞,也是石沉大海。那人是你們國家的口音,我想他興許是回到了故土也說不定。」
「公主記得那人的長相嗎?」阮秋色聽得躍躍欲試,「說到尋人,還是畫像最靠譜了。我幫你繪一幅那人的肖像,讓王爺分發給手下去尋,應該很快就能尋得到的。」
她這提議不光是為了幫公主尋人,還存了小小的私心:若是幫了公主這麼大的一個忙,公主一定會同意給她畫像來參加書畫大賽的吧?
「畫像?」昭鸞公主聽得皺起了眉頭,「那是我的恩人,怎麼能給他畫像?」
阮秋色不解地眨眨眼:「有什麼不妥嗎?」
「在我們北越,只有死人才能畫像。」昭鸞公主正色道,「給活人畫像,會攝了人的魂魄的。」
阮秋色傻眼了:「還有這種說法?這不是迷信嗎?」
她畫了那麼多的美人冊子,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嘛。
昭鸞公主顯然覺得給活人畫像的想法更不能理解:「我們北越世世代代都是這樣的規矩。畫像上只畫兩種人,死去的人,或者是通緝的犯人——反正他們也要死的。」
阮秋色心裡頓時拔涼拔涼:若是這樣,她拿昭鸞公主的畫像參賽一事,豈不是徹底泡湯了?
昭鸞公主又道:「而且我與那人相見是在夜裡,又過了許多年,對他的長相反而記得不太分明了。倘若再次遇見,應當是認得出的,可要讓我具體描述,我好像也說不清楚。」
阮秋色心灰意冷地點點頭。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般過目不忘,七八年前的記憶,模稜兩可才是正常的。
她並沒沮喪太久——買賣不成仁義在,作畫的事雖然泡湯了,該幫的忙還是要幫的。
「那公主還能回憶起什麼線索?」阮秋色問道,「只知道他是我朝人,這範圍著實太大了些……」
「他身上應當有個印記。」昭鸞公主立刻道,「他為了救我,同狼群搏鬥的時候,小腿上被狼咬傷了。我記得那狼的牙齒陷進肉里有寸余長,定是留了疤的……」
阮秋色愣住了。
衛珩修長筆直的小腿似是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光潔如玉的肌腱上,兩個圓孔狀的疤痕清晰得刺眼。
那時他也漫不經心地說過,那傷是他隨鎮北將軍駐紮北境時,夜裡被狼咬的。
不會這麼巧吧?
昭鸞公主說著說著,有些苦惱:「……這印記雖然顯眼,可我也不能扒開人家的褲子一一去看呀。尤其是你們國家的男子,比我們北越矜持太多了……」
「昭鸞公主,我想問您一個問題……」阮秋色輕聲道,「當年那個人,您找了這麼多年,甚至不遠千里來到盛京,是為了報他的救命之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