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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見阮秋色露出了些許遲疑的神情,胡廷玉又道:「當年阮大人擔任院首之時,畫院風氣欣欣向榮。倘若他知道女兒任職於此,想來也會高興的吧。」

    阮秋色抿了口茶,這才小聲說了句:「也不知道我爹會不會喜歡我如今的畫風。他從前不畫人像的,也是寫意的高手……」

    「誰說的?」胡廷玉抬起眼道,「師兄能獲得先皇的賞識,獲封『書畫狀元』,靠得便是那一手畫人的功夫。那時他年歲尚輕,便許出入宮闈,為當時的皇后,太后都作過畫。大約是到了十六七歲,師兄才畫風大改,轉而沉迷山水的。」

    阮秋色眨了眨眼,顯然有些詫異。

    「我問過師兄,他只說喜好的題材會隨心境而改。師兄的山水也作得極佳,世人才以訛傳訛,說他看重山水,鄙薄人物。」胡廷玉深深地看了阮秋色一眼,「但身為他的女兒,阮畫師不該有此誤會才是。」

    阮秋色聽罷,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我會考慮的。」

    她頓了頓,又道:「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兩人又隨意說了些別的,卻見窗外有人交頭接耳,接著便向東街跑去。

    阮秋色好奇,攔住過路的人問:「發生什麼事了?」

    那人忙著看熱鬧,只急匆匆地說了句:「東街出了人命官司,聽說鐵面閻王經過的時候,都嚇得墜馬了!」

    第106章 心結何解 「伺候王爺沐浴。」

    衛珩出事的地方, 其實是在東街與朱雀大道交岔的路口,恰好隔開了東西兩市。這裡平日便人來人往,是盛京最熱鬧的所在。

    阮秋色往東一路狂奔, 遠遠地便看到密密匝匝的一圈人, 將路口圍得水泄不通。

    她仗著身形小巧, 看準了人群的縫隙左突右沖, 死命往前頭擠。

    「你急什麼?」路人不滿道。

    她頭也不回, 只撂下一句:「裡面是我未來的夫君,我當然急!」

    沒一會兒便擠到了最前頭,圍觀的行人正對著躺在道路中間的女子指指點點, 阮秋色眼裡卻只看到了衛珩那匹白色的駿馬——

    馬兒修長的四蹄遮不住平躺在地上的人影,衛珩還戴著他那標誌性的面具, 被剎雪和兩名暗衛護在中央,已經失去了意識。

    「怎、怎麼回事!」阮秋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兩手撐在膝上,急聲問向那兩名暗衛。

    見人近前,暗衛本能地想攔,等認出是她, 才大大地鬆了口氣。

    「方才王爺行至此處, 被路中躺著的那女子攔住了去路,接著便從馬上跌落了下來。」一名暗衛壓低聲音道,「按說屬下及時接住了,並未摔到哪裡,王爺卻一直昏迷不醒。」

    阮秋色這才順著旁人的視線,看清了路上躺著的女人。她身穿一襲艷麗的紅紗衣,那樣的款式,多半是出自風月之所。

    比她身上紅衣更鮮艷幾分的, 是她手腕上劃開的傷口。劃了不止一刀,皮肉翻卷,還在汨汨地往外淌血。

    那血在她手腕落處已經積了不小的一灘,一眼望過去,只覺得觸目驚心。

    阮秋色心裡「咯噔」一跳,後脊爬上一層雞皮疙瘩。倒不是因為眼前的場景有多駭人——比這恐怖許多的,她也不是沒有見過。

    她只是想起,衛珩的母妃是自戕而死,正因如此他才患上了恐屍之症。可想而知,他方才看到這女子時,該受到了多大的刺激。

    「怎麼能讓王爺躺在地上?」阮秋色忍住鼻頭的酸意,沉聲問那暗衛。

    「不知王爺為何昏迷,我們不敢妄動。」暗衛垂首答道,「已經著人去請了御醫,想必不多時就能到……」

    今日時青因為傷勢未愈,便沒陪著衛珩進宮。這兩名負責互送的暗衛並不知曉他畏懼屍體,只看見他驟然墜馬,唯恐挪動時出什麼差錯,所以只這樣守著。

    「立刻送王爺回府。」阮秋色打斷那暗衛的話,想了想又揚聲說了句,「王爺公務繁忙,已經連著熬了幾個通宵,你們手下人竟然一點心思都不長,還讓他騎馬!」

    衛珩平日裡進宮,一向是乘馬車。今日不過是因為要讓馬車送阮秋色回王府,才破天荒地騎了馬,哪成想正巧就遇上這樣的事。

    那名暗衛見她反應從容有度,立刻反應過來:「是屬下不察,竟沒覺出王爺疲勞過度,才會昏迷過去……」

    在圍觀路人的幫助下,另一名暗衛很快找了輛馬車來,阮秋色幫著暗衛將衛珩抬上了車,自己也跟著跳了上去,一路快馬加鞭,向著寧王府疾馳而去。

    ***

    時青得了消息,正守在王府門口等著。馬車一停下,他便急急上前,將衛珩扶出來,讓暗衛背著進去。

    阮秋色匆匆跟在後面,一時間心亂如麻。方才在車上,她抱也抱了,親也親了,還握著衛珩的手貼在自己身上暖著,卻是半點效用也沒有。

    他這次發作又與那日在秘府中不同。那時他還殘存著些許神智,模模糊糊地說著什麼,而現在他卻是牙關緊咬,雙目緊閉,整個人像是密不透風的銅牆鐵壁,將痛苦不安都關在了自己那頭,半點都不肯泄露。

    「時大哥,我方才各種辦法都用上了,王爺完全沒有反應。」阮秋色急得紅了眼眶,「這次他看見女子當街割腕,只怕發作得比以往哪一次都狠……」

    「阮畫師先別急,」時青溫聲道,「王爺這病攏共發過三四回,症狀都和現在一樣,等請來了傅太醫,說不準還能好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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