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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王爺,你抱抱我吧。」她聲音小小,鼻音也很重,聽起來讓人有些心疼。
衛珩自然不會拒絕,便伸手攬她入懷,與她一起靜靜地在床上坐著。
「王爺說點什麼吧。」阮秋色身上有些涼,又往他懷裡偎了偎,「我不想再哭了。你同我說點別的什麼,什麼都好。」
「嗯……」衛珩並不擅長「說點什麼」,沉吟半晌,才將方才與裴昱的對話給她說了一遍。
「本王是不是不應該同他說這個?」他不確定道,「告訴他不值得,就是為了讓他早些釋懷。可後來又同他說了青鸞公主的好處,只怕會讓他越陷越深。」
「沒有,我覺得你應該告訴裴昱的。」阮秋色把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被人愛著是件很幸福的事。就算那人已經不在了,她的心意還能被傳達給對方,就像是一份不期而至的禮物,不是很好嗎?」
「你真這麼認為?」衛珩問。
阮秋色用力地點了點頭:「當然。倘若今後有人來告訴我,我爹當年也很記掛我,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為我做了很多,我應該會很高興的。」
衛珩沉思了片刻,突然將她挪了挪,自己下了床:「你等等。」
阮秋色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在行李中翻找了片刻,取出一個紅封來。
她眼睛亮了亮,知道那裡面裝的定然是他提親帶回來的聘書。
「今日還順利嗎?」她撐著床沿,看衛珩走近,「他們給我編了什麼生辰?和王爺的八字配不配?」
就算不配也沒關係,反正又不是真的。日子是人過出來的,總不至於被這兩個時辰左右。
衛珩從紅封里掏出一張淡粉色的箋紙,遞給阮秋色。那箋紙邊緣繪著俏麗的桃枝,看上去精緻得很。
阮秋色微笑著抬手接過:「是庚帖吧?」
聘書是紅色,庚帖卻是粉色。未婚的男女交換了庚帖,放在家中神龕下面祈福一月,若未見什麼不詳,方可完婚。
她目光落在紙頁上,頓時怔住了。
那庚帖上寫著她的生辰並祖籍三代,原也是很平常的格式,只是……
這是阮清池的字跡啊。
「當年你爹離京前,去找過你叔祖一家。」衛珩在阮秋色身側坐下,「不光勸服他們在族譜里寫了你的名字,還為你準備了這個。」
衛珩就著阮秋色的手,將紙上寫的生辰指給她看:「相命先生說,這樣好的命數極為少見。八字全合,一生平順,與人婚配也極少相衝。命理不可倒推,這生辰應是你爹找人一個一個試出來的。」
阮秋色知道那人是誰。她爹有陣子天天去東街口找劉半仙算命,搞得劉半仙見了他就愁眉苦臉的:「真是夭壽了,阮先生這個算法是不行的……」
阮清池也不管行不行,反正他要給女兒最好的生辰,讓她以後無論與誰婚配,都是順遂無憂,佳偶天成。
「不是說會高興的嗎?」衛珩看著阮秋色,很是詫異,「怎麼又哭了。」
他手忙腳亂地給面前的女子擦眼淚,阮秋色的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越擦越多了起來。
「你幹嘛呀……」阮秋色抽噎著去拽他的前襟,「我都說不想哭了,你討厭不討厭,非要招惹我……」
「本王怎麼招惹你了?」衛珩嘆了口氣道,「以為你會喜歡這個禮物,才拿出來給你看的。」
「王爺笨死了……」阮秋色把臉埋在衛珩胸前的衣料上,瓮聲瓮氣的,「過上幾年拿出來才是禮物,現在拿出來,就是、就是招惹……」
傷心的人最大,衛珩也不同她爭辯,只小心地拍著她的背道:「好好好,是本王惹了你。本王跟你道歉就是。」
阮秋色不依不饒:「不行,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衙門的巡捕做什麼?」
「那你想怎麼樣?」衛珩無奈道。
阮秋色靠在他懷裡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頭,眼裡還泛著水光,又有些比水光更亮的東西:「王爺抱著我睡覺吧。」
方才的噩夢還讓她心有餘悸,被他抱著,自己也會睡得更踏實些。
「不行。」衛珩想也不想地拒絕了她。
前夜與她同床而眠,是他太過疲乏,直接睡著了的緣故。而今天他毫無困意,抱著她睡實在是個挑戰人定力的艱巨任務。
「為什麼不行啊……」阮秋色眼巴巴地看他,「我以前做噩夢的時候,我爹也是抱著我睡的。」
「因為本王……又不是你爹。」衛珩別過視線,硬下心腸回答。
阮秋色愣了片刻,這才低下頭輕聲道:「是啊……我已經沒有爹了。」
衛珩心裡「咯噔」了一下,果不其然,小姑娘的眼淚已經包在了眼眶裡,稍微顫一顫就要落下了一般。
這話她已經說了三次,每次都是不同的意味。初時是痛,然後是哀,此刻只余落寞。
衛珩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你躺下。」
阮秋色乖巧地躺平,等他來抱。
然後她就被被子裹了個嚴實。
抱著鼓鼓囊囊的被子捲兒,寧王大人滿心滄桑地感慨:「……兩三個月太長了。」
「為什麼這麼說?」阮秋色不解地眨眨眼。
隔著被子也是抱,她已經覺得心滿意足,自然不能體會衛珩心裡作何感想。
衛珩搖了搖頭,仿佛這樣就能將那些旖旎的非分之想搖散開一般:「沒什麼。只是覺得春日過得甚久,希望夏天快些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