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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衛珩沉默半晌,才咬牙切齒說了句:「大概是因為,裴昱是個廢物吧。」
***
裴昱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這一下午的工夫,他少說也讓賀蘭舒花掉了兩萬兩白銀,雖說一多半都是出自他自家的商鋪,但也是一筆巨大的支出了。
要知道他幫表哥置辦聘禮,也才花了幾千兩銀子而已。
看到賀蘭舒花起錢來眼睛都不眨一下,裴昱覺得他是為了面子在苦撐。即便賀蘭舒真的不在意錢財,他也有個大殺招還沒使出來。
天色將晚,從一間金器行里出來,阮秋色累得話也不想說,渾身上下都在表達對購物的拒絕。
裴昱見好就收,竟然對著賀蘭舒擠出個笑來:「賀蘭公子,我要替表嫂謝謝你。原本我還發愁表嫂的嫁妝該由誰來準備,幸好有你慷慨解囊。」
他觀察著賀蘭舒的臉色,希望能看出些措手不及,惱羞成怒,怒不可遏來,最好當場嘔出一口鮮血,以示內心的絕望。
畢竟,願為心上人一擲千金的男人很多,可願意送心上人出嫁的男人,他覺得並不存在。
賀蘭舒的神情倒當真有一瞬間的怔然。然而下一瞬,他臉上又掛起了滴水不漏的微笑,輕聲去問阮秋色:「按著秋秋的喜好度過了白日,夜裡便由我來安排可好?」
阮秋色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又道:「那些東西我不能收的,之後我會安排人退回店裡,給你添麻煩了……」
她還憂心著那麼一大堆東西送到衛珩面前,等一下回去該怎麼解釋,就聽見裴昱怒氣沖沖道:「什麼夜裡由你安排?你還想怎麼安排?我告訴你……」
「無論我怎麼安排,」賀蘭舒輕聲打斷,盯著裴昱道,「世子不都要跟著嗎?」
「那當然!」裴昱理直氣壯道,「你別想耍什麼花樣,那些齷齪的想法,哪怕只在心裡想想也不行!」
賀蘭舒忍不住扶額嘆了口氣。
「我的安排里是有些花樣。」他無奈地直視著裴昱道,「可說到何為齷齪,恐怕我得跟世子請教一二。」
賀蘭舒的安排,是在水上看夜景。
昨日經過一場廝殺的碼頭已然恢復了平靜,正泊著一艘華麗精緻的遊船。船艙延伸出鏤空的一段,只以紗簾綴飾,如同涼亭一般。
賀蘭舒帶著二人上船,行至廳中,親自去給他們倒茶。
阮秋色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心想有錢人的喜好果然相似。賀蘭舒這船上也有一展博古架,上面陳列著不少珍奇的器物。
裴昱一眼便看見架子上放著的匕首,眼睛亮了亮。他在軍營里長大,平日裡最大的愛好就是收集兵器,一眼就看出那匕首的不同來。
「它叫『輕寒』。」賀蘭舒瞥見裴昱的神情,便將那匕首取下來遞給他,「其刃如堅冰,是古時鑄劍大師崔孚所作。」
裴昱將匕首拔出刀鞘,刃上雪亮的光澤有些晃眼。裴昱愛不釋手地把玩了一陣,才道:「傳聞崔孚一生鑄造了百把寶刀,而今流傳於世的,不過五六把。」
「是啊。」賀蘭舒微笑著答道,「還有一把『龍鱗』刀,被我收在盛京的宅邸之中。」
阮秋色驚訝地發現,剛才還油鹽不進的裴表弟,此刻的目光里竟充滿了嚮往。
賀蘭舒自然也留意到了裴昱神色的鬆動,趁熱打鐵道:「寶劍贈英雄,世子若喜歡,這把匕首便送給——」
話音未落,卻見那把閃著寒光的匕首突然欺近,直抵上自己的咽喉。
「裴昱!」阮秋色急聲道,「你把刀放下,不是說好了不傷人嗎!」
賀蘭舒抬起眼睫,對上裴昱的眼睛,沉聲道:「世子這是何意?」
「別跟我攀交情。」
裴昱目光極冷,一字一句硬得如同鐵石:「你以為過了今日,便能跟我談笑風生了?我告訴你,我恨不能將你千刀萬剮,扒皮飲血。今日不殺你,不過是看在表嫂的面子上。你欠我的,欠青鸞的,欠整個含光國的,早晚我會一刀一刀地討回來。」
「哦?」賀蘭舒挑了挑眉,「我還以為世子不殺我,是顧忌著整個鎮北侯府的安危。」
「你知道就好。」裴昱將匕首甩向一旁,「你總會露出破綻,那時便是你的死期。」
賀蘭舒側首,目光落在身側的廊柱上。那支名喚「輕寒」的匕首齊根沒入木柱,可見將它甩出去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半晌,他收回視線,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阮秋色這才鬆了口氣,手腳發麻地擠進兩人中間,將他們隔開。她先是拉著渾身僵硬的裴昱在桌邊坐下,又走到賀蘭舒面前,猶豫著說了句:「賀蘭,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倘若其中真有什麼誤會,你還是說清楚為好。」
「是嗎。」賀蘭舒看進她眼底,輕聲道,「那秋秋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你是個溫柔的人。」阮秋色認真道,「不只是對我,對其他人也是。我爹說過,心裡有惡念的人,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倘若你真是隨意踐踏別人性命的人,面對今日裴昱的挑釁,眼裡不可能半分怒意也無。」
她頓了頓又道:「倘若你不是當年的始作俑者,自然應該解釋清楚,不要讓裴昱恨錯了人。」
賀蘭舒看向阮秋色,眉目柔和道:「若我解釋,你們就會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