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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裴昱迎著衛珩刀鋒般冷冽的眼神衝進了門。
屋內的一男一女還維持著方才的姿勢。衛珩一手勾著阮秋色的下頜,身子微微地傾著,只是一雙眼睛盯牢了裴昱:「你要說的事最好很重要。否則……」
「當然重要!」裴昱神情激憤,顧不上看自家表哥的眼色:「那賀蘭狗賊,竟敢給表嫂送拜帖!」
阮秋色心裡「咯噔」一下,轉身接過裴昱指尖夾著的一封薄信,展開來看,果然說的是那日她應下的,一日一夜的邀約。
賀蘭舒畢竟如約幫她找到了衛珩,她也該履約才是。當初約定的是在青州同游,明日他們要啟程回京,也只有今天可以同他出行。
「王爺,我……」阮秋色吶吶地啟口,又轉頭看衛珩臉色。他就著她的手看完了那封拜帖,面色不改,還是疏疏淡淡的樣子。
「去吧。」衛珩言簡意賅。
阮秋色沒料到他答應得這麼爽快,正驚訝著,裴昱已經在一旁急得跳腳:「那賀蘭舒是個禽獸!我那日沒能殺了他,日日都覺得懊悔,你還敢把表嫂往他手裡送?!」
他氣得急了,對著一向尊敬的表哥也大呼小叫起來。
「這其中許是有什麼誤會……」阮秋色想解釋,話說了一半,卻被衛珩打斷了。
「你昨日不是還做了幾個風箏?今日天色甚好,帶去放吧。」衛珩看著她,平靜道,「出去玩要穿得鮮亮些,你且換件衣服。」
他聲音里聽不出半分慍怒,阮秋色低下頭看了看身上淡青色的衣裙,又想問他什麼,卻見衛珩逕自出了門,裴昱看了她一眼,也跟了出去。
奇怪,今日的醋王爺像是轉了性一般。或許是因為他將要去阮家提親,便覺得賀蘭舒沒什麼威脅了嗎?
「表哥!」裴昱三兩步追上衛珩,「你到底在想什麼?!那賀蘭舒是什麼樣的人,你怎麼能讓表嫂……」
賀蘭舒心思歹毒,正是他獻計使含光國覆滅,也是他指使那四人姦污青鸞,還將她從城樓拋下。那日他在玉凰山上挾持賀蘭舒與阮秋色,原本是殺他最好的時機,卻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險些害了衛珩。
鎮北將軍的一頓鞭子當然絕不了裴昱殺賀蘭舒的心思,只是自那以後,賀蘭舒周圍戒備森嚴,便是再想殺他,也勢必要連累整個鎮北侯府。是以裴昱只能按兵不動,等待下一個時機。
「聽說昨日,賀蘭舒同駱嚴舟打了一場。」衛珩不動聲色道。
「就憑他?」裴昱鼻腔里發出一聲嗤笑,「他在我手下都走不出二十個回合,對上駱嚴舟,豈不就是以卵擊石?」
「是以卵擊石。」衛珩點了點頭,「所以一下午的工夫,都沒能走出別苑的大門。」
裴昱這才覺出不對來:「駱嚴舟不是他手下的走狗?居然敢跟主子動手?」
「江湖第一高手會甘當別人的走狗?」衛珩涼涼道,「他只是留在家主身邊報恩,護他們周全而已。」
裴昱更不解了:「那為什麼……」
衛珩截斷他的話:「因為賀蘭舒昨日執意要來碼頭,救你表嫂。駱嚴舟認為這樣並不周全。」
自然是不周全的。莫說與賀七針鋒相對會有怎樣的險情,便是救下了他們,身為大理寺卿的衛珩也不會放過賀蘭家與朱門的牽連。
駱嚴舟都明白的道理,賀蘭舒自然更清楚。世家公子習來防身的武藝,在當年的江湖第一高手面前只算得上是花拳繡腿,但他還是提著劍去了。
駱嚴舟只執著一根柳枝,便將他來勢洶洶的攻擊盡數化解。那柳枝時不時地落在他身上,裹挾著雄厚的內力,雖不致使人受傷,但五臟六腑的悶痛更讓人覺得折磨。
等到阮秋色他們獲救的消息傳回別苑,賀蘭舒整個人都浸在汗里,以劍支地才能勉力撐著。聽到來人的回報,他手上一松,猛然倒在了地上,也不許下人來抬。一直躺到夜裡,才拄著劍自行走回了房間。
「就因為這個,你便心軟了麼?」裴昱聽罷,仍覺得不甘,「世人都說你是『鐵面閻王』,我看該叫『鐵面菩薩』才對……」
「本王只是覺得,」衛珩淡聲道,「既然以後沒什麼見面的機會,讓他同你表嫂告個別罷了。況且有些事情,他只會跟阮秋色解釋。」
「告別?」裴昱想了想,阮秋色嫁做人婦之後,倒確實沒什麼跟別的男人來往的理由,自然也就不會去見賀蘭舒了。但他仍有些擔憂:「可是孤男寡女的,若是賀蘭舒想對表嫂不軌……」
「本王幾時說過,」衛珩斜睨了他一眼,「要讓阮秋色單獨跟他出去?」
***
「秋秋,」賀蘭舒向來滴水不漏的笑容里,隱約可見一絲裂紋,「你與我同游,便是要帶個護衛,又何必帶他呢?」
他視線落在二人身旁一丈遠,裴昱正提刀站在那裡,面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那神情和在山崖上如出一轍,像是下一秒就要過來活撕了他一般。
「呃……」阮秋色尷尬地笑笑,「他非要跟來,我也勸不住。不過他跟我保證過,會對你客客氣氣的,絕不會動手的……」
這位裴小將軍的眼神里可不是這個意思。賀蘭舒暗道。
但他面上還是一派溫煦,輕笑著問:「那你今日想做什麼?」
阮秋色指了指裴昱另一隻手裡拿著的紙包:「去郊外放風箏吧。昨日我做了三個風箏,正好一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