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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衛珩退開些許,挑著眉看她:「準備好什麼?」

    「準備好聽秘密了呀。」阮秋色將耳朵貼近衛珩唇邊, 理直氣壯道。

    衛珩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溫熱的呼吸輕噴在阮秋色耳際,帶著些難以名狀的癢。

    良久,他才妥協似的嘆了口氣,低聲道:「那便從暗衛們的來歷開始說起吧。本王的暗衛並非平凡的護衛,他們原本該叫影衛。」

    兩百多年前, 聖祖皇帝開國之初, 便將天下兵馬劃歸為四軍十二營,此制一直沿用至今。然而鮮有人知,世間還有一營,名為「千機」,始終隱藏於暗處,只聽命於皇帝一人。

    千機營從全國選擢有資質的孩童,訓練成為刺殺,暗探, 護衛的高手。這些孩童多是窮苦人家或是孤兒出身,經過九死一生的訓練,方可成為合格的影衛。

    「影衛深得主人信任,亦會知曉無數皇家機密。」衛珩道,「換做是你,如何避免他們謀私,甚而惑主?」

    阮秋色正聽得入神,忽然被問到,不由得愣了愣才道:「要防止他們謀私的話,難道是……讓他們成為閹人?」

    她說完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正捂著嘴擔心時青的命運,腦門便被衛珩輕敲了一記。

    「若真如此,本王何苦跟你廢話。」衛珩沒好氣道,「閹人固然可以絕了為子孫謀利之患,可古往今來,閹人亂政之事哪裡少見?遠的不說,就太后身邊那個……」

    阮秋色目光炯炯,正要聚精會神地細聽,衛珩卻突然止住了話頭。

    「先不說這個。當年,聖祖皇帝經過種種考量,最終制定了十六道千機營規,諸如不許嫁娶誕育,不許入朝為官……最重要的是有進無出。千機營內設有掌事會,專事監督之責,確保這十六營規無人可違。換句話說,便是影衛們的主人,也不可違抗。」

    「違抗了會如何?」

    「自然是處死。倘若主人回護,那名影衛便觸犯了惑主之規。按照聖祖遺訓,掌事會將之處死,不需任何人的許可,亦不會受到任何人的處罰。」

    阮秋色聽罷,細細思量了一會兒,才喃喃地嘆道:「這可真難辦啊……」

    衛珩將下巴擱在她肩上點了點,半晌都沒應聲。

    「可是……時大哥這麼好的人,不該孤獨終老的。」阮秋色猛地坐直了身子,雙手托著衛珩的臉道,「王爺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她目光太過熱切,衛珩與之對視良久,才低低地笑了聲道:「倘若三個月前,有人來勸本王違逆聖祖營規,讓手下最得力的影衛去與人談情,本王定會覺得那人瘋了。」

    阮秋色心下惴惴:「那現在呢?」

    衛珩沒答,而是話鋒一轉道:「影衛自幼便受教嚴苛,重視營規更甚於本王。時青身為影衛之首,斷然不會允許自己壞了規矩。」

    「可是……」阮秋色遲疑道。

    衛珩不緊不慢地打斷了她:「便要本王相助,也得當事人有這個意思。倘若時青過不了這個坎,你那位朋友怕也是不會願意的。作為旁觀者,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阮秋色沒話說了。衛珩所言在理,她雖為朋友著急,但也不可能鼓動衛珩公然去破壞規矩。思來想去,只覺得聖祖皇帝實在太不通人情,半點也不為出生入死的影衛們考慮。

    等等……

    「王爺方才說,千機營只聽命於一人,又是從聖祖皇帝開始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可為什麼……」

    為什麼千機營沒落到當今聖上手裡,反而聽命於衛珩呢?

    「總算問到了點子上。」衛珩目光含笑,捏了捏她的臉,「影衛的存在算不得秘密,真正的秘密是,他們屬於本王。」

    阮秋色點點頭:「對呀,這是為什麼呢?」

    「這個嘛……」

    衛珩垂下眼睫,斂住了眸中複雜的神色。

    良久,他忽然勾著唇角,吐出一句:「真正的皇家密辛,當然只能告訴真正的皇家人了。」

    ***

    衛珩不說,阮秋色也不著急,反而興沖沖地拿著那兩隻大雁風箏跟他獻寶。

    她對自己身邊的事物總懷抱著萬分興趣,可一旦涉及皇家,背後又像是有什麼大陰謀,她就隱隱感到不安,索性等衛珩覺得合適的時候再告訴她也不遲。

    衛珩沒說什麼,只是對著風箏細細端詳,倒有些愛不釋手的意思。

    又與衛珩聊了些今日的見聞,吃罷晚飯,阮秋色想起自打雲芍到了這裡,還沒同她好好說過話,便提著燈籠去尋。

    雲芍房裡的燈亮著,隱隱還能聽見一兩聲笑語。

    阮秋色行至門邊,便看見裴昱正坐在桌邊與雲芍說著什麼。見她來了,裴昱臉上露出個明朗的笑來,熱情地同她打招呼:「表嫂!」

    畢竟雲芍也在場,阮秋色被他叫得有些不好意思,訕笑了聲道:「你們在聊什麼?」

    「世子跟我講些軍中的見聞。」雲芍端莊地坐著,雙手交疊放在膝頭,微笑著回應道。

    裴昱撓撓頭,站起身來道:「既然表嫂來了,你們說些體己話,我就先回去了。」

    阮秋色點點頭,看著他走出房門,還體貼地把門帶上,這才回過頭看雲芍。

    果不其然,她挺得筆直的腰背一下子垮了下來,整個人趴在桌上,全無半分方才的儀態萬方。

    「跟男人說話真是好累……」雲芍苦著臉,朝阮秋色招招手道,「快過來讓我抱抱,聽裴昱說,你們昨天驚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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