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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本就沒什麼公平可言,可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阮秋色靜靜地和他對視著,忽然覺得衛珩眼神里有什麼東西,看得她有點想哭。
於是她又偎近了些,用頭頂蹭了蹭衛珩的下巴:「我以後會更小心的。」
這樣也覺得不夠。她又努力拱了拱,將雙臂也從被子裡掙出來,環住了衛珩的腰。
「我不要王爺只喜歡我一個。」阮秋色貼著衛珩的胸膛,聲音輕得幾不可聞,「我希望這世上讓你歡喜的事物,能有很多很多。」
***
次日清早,衛珩是在床上醒來的。
原本抱在懷裡的被子早就散開了,妥帖地在他身上蓋著。被子裡的暖意比平日更甚,低頭一看,臉頰紅撲撲的小姑娘正窩在他懷裡,小手輕拽著他的衣襟,兀自睡得酣甜。
這場景總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衛珩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抬起手輕觸了觸她的臉,指尖傳來暖烘烘的熱度,他又捏了捏,軟軟彈彈的觸感倒是和平日一般無二。
阮秋色猶在夢裡,被他這樣一捏,蹙著眉頭扭了扭身子,嘴裡無意識地哼了句什麼。
衛珩無聲地笑了。
眼前的情景當然是真的,畢竟,他從沒做過這麼好的夢。
他已經十多年沒有做過夢了。
當年那個森冷可怖的夜晚被壓在記憶最深處,只有在意識最薄弱的夢裡,才會像毒蛇一般吐著信子纏上來。因著這個緣故,他索性舍了舒適的床鋪,在最窄最硬的木榻上養成了淺眠的習慣。
誰知如此過了一兩年,等他有信心不再受那些創痛的攪擾,反而無法在床上入眠了。
安神的湯藥喝過不少,全都沒什麼作用。他也沒想到柔軟踏實的床鋪會有失而復得的一天。
衛珩看著阮秋色的睡顏,隱隱覺得,失而復得的遠不止這個。
還有什麼呢?
他想不出來,於是輕輕地湊上前,在她揚起的嘴角邊印下了一個吻。
***
胡府東院內,裴昱與時青一起用著早飯。
昨夜時青與幾名暗衛受傷不輕,衛珩便讓他們一起住在了東院,又派傅宏過去看顧著。從前在軍營的時候,裴昱與他們感情甚篤,更是仰慕時青的功夫,便非要留在時青房裡照顧。
一腔熱忱的小將軍沒怎麼照顧過人,也不顧時青百般阻攔,時不時便要過來端茶遞水。時青被鬧得無法,索性讓他去自己之前的住所取兩件衣服,給自己換來片刻清淨。
哪知道裴昱去了一趟,回來便魂不守舍的,欲言又止了好幾回,最終還是悶聲睡了。
這樣詭異的氣氛持續到了早上,時青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世子心裡有事?」
裴昱怔了一怔,沉默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表哥這些年……變了不少啊。」
時青會意,點了點頭道:「王爺這些年倒沒怎麼變,只是近來認識了阮畫師,才漸漸有些不同了。」
「可不是嘛,」裴昱壓低了聲音道:「我原以為按著表哥的性子,成婚之前定是克己守禮的。誰知他不光早早將表嫂拐到了手,竟然、竟然還有些特殊的癖好……」
這倒是讓時青也有些意外:「癖好?」
「就是那個,那個……」裴昱跟著京中那些紈絝混了幾年,對某些難以啟齒的床癖也是一清二楚。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到底是沒好意思直說,只說了句,「我昨晚聽見他折騰表嫂來著,那動靜,簡直能掀翻天花板。我表哥也太不憐香惜玉了,難怪表嫂要罵他『禽獸』呢……」
他低著頭自顧自地說著,也沒看到時青拼命遞過來的眼色。不出片刻,身後就響起了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裴昱。」
裴昱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差點打翻桌上的粥碗。他回過身,也不敢直視門口長身玉立的人影,只是吶吶地叫了聲:「表、表哥怎麼過來了?」
也不知道他方才的話衛珩聽去多少,裴昱又撓了撓頭,訕訕道:「我剛才說的……」
衛珩懶得跟他解釋,畢竟,「昨夜將你表嫂綁起來撓了半個時辰痒痒」和裴昱理解的禽獸之事相比,他也不知道哪個更禽獸一點。
於是他只是不動聲色地進了門,將一張長長的禮單擱在了裴昱面前的桌上。
「大雁兩隻,龍團、鳳團茶餅各一,三牲四酒,黃金千兩……」裴昱將禮單上的內容一行一行念了出來,越念越覺得迷惑,「這都是什麼呀?」
「聘禮。」衛珩言簡意賅地拍了拍自家表弟的肩膀,「日落之前,將這單子上的東西置辦齊全。」
「聘禮?」裴昱不明所以道,「你要提親?去哪裡提?」
時青心下瞭然,同裴昱解釋道:「阮畫師的親族只余她叔祖一家,就住在這青州城裡。」
裴昱明白過來,這才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為什麼是由我去置辦聘禮?」
這樣的事往常定是要給時青處理。眼下他受了傷,衛珩本來也是想來將禮單交給他,讓他酌情選人去辦。
可自家的蠢表弟正好撞在槍口上,不用白不用。
「大概是因為,」衛珩淡淡地睨了裴昱一眼,「本王是個禽獸吧。」
裴昱頓時呆若木雞,只好吶吶地應了。見衛珩復又出了門,他趕忙戳戳時青的胳膊,想跟他商量商量該讓誰去操辦這些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