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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裴昱帶來的士兵不多, 但個個身著黑甲, 胡坤手下的州兵一見, 便從心底里感到發憷。原因無他, 鎮北將軍親手帶出來的黑甲軍, 在戰場上有以一當十之威。
朱門的人手大多是散兵游勇,對上訓練有素的黑甲軍,自然是潰不成軍。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 戰場上已經偃旗息鼓,裴昱的副官押著胡坤跪在了衛珩的馬車前。
馬車是暗衛找來的。隔開了不遠處的屍體, 又方便衛珩就近掌控戰局。
「王爺,除了投誠的青州州兵,還俘獲了敵軍二十一名,其餘人等已經盡數殲滅。」副官道,「請問王爺,胡坤如何處置?」
衛珩隔著車窗, 淡淡地瞟著地上跪倒在地的人。
「微臣……自知罪該萬死, 只求王爺放過微臣妻兒……」胡坤自然聽說過鐵面閻王的手段,他身上打著顫,不住地在地上磕著響頭,只盼望能喚起衛珩一絲憐憫來。
阮秋色坐在衛珩身側,看著地上跪著的中年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心情有些複雜。
「罷了。」衛珩一抬手,示意車下的兵士將他架起來,「朱門制售邪藥一案中, 你也算有功。本王不要你的命。」
胡坤愣了愣,沒料到衛珩竟不打算治他株連九族之罪。
「不過,你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逃。」衛珩平靜道,「帶下去,關著候審吧。」
「多謝王爺!多謝王爺!」這個結果已經能讓胡坤喜不自勝,他不顧身後押著他的士兵,急忙跪下謝恩。
「你不需謝本王。」衛珩已經收了視線,只是淡聲說了句,「你該謝那兩根蠟燭。」
對胡坤的寬宥不是他一貫的作風,只是突然想起阮秋色說起過,那日胡坤突發奇想,用來裝點他們房間的紅燭和喜被,本是家裡備著給長女出嫁用的。
在胡府住的那幾日,胡夫人來同阮秋色說過幾回話,說起這事來還哭笑不得。那紅燭是青州城裡最有名的手藝,喜被也是胡小姐一針一線親手繡的,卻給別人做了嫁,氣得她三天不與胡坤說話。
自作聰明的好意也是好意。阮秋色說得對,人心軟起來,多少不由得自己。
又過了多半個時辰,裴昱終於帶人趕了回來。
「人……沒追上。」人前威風八面的年輕將軍在自家表哥面前,忍不住泄露出些垂頭喪氣來,「那水城裡巷道複雜,對方換了幾次船,沿著運河往南逃了。」
衛珩點了點頭,似是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
「這裡畢竟是他們的地盤,你又不擅長水戰。」他沉聲道,「那船截下來了?」
「那畫舫上倒是有不少寶貝,可沒找到你說的藥。」裴昱從手下那裡接過了什麼,「我還在二層找到這個。」
那是一個畫軸,裴昱沒打開,只隔著車窗遞給了衛珩:「畫的好像是表嫂……」
阮秋色急忙探過身子,將那幅畫接了過來。
「真好。」她展開那畫端詳了許久,笑著對衛珩道,「賀七逃得匆忙,沒來得及帶走這個。」
衛珩別過了視線,對她的慶幸不置一詞。
賀七若真是逃得匆忙,不會將船上的「幻夢散」都處理得乾乾淨淨。這畫,多半是他特意留給阮秋色的。
阮秋色見衛珩不答,就知道他的氣還沒消。她訕訕地笑了笑,又去問裴昱:「表弟,你又為何會來青州?來得時機那樣巧妙,簡直像是從天而降一般。」
這一聲「表弟」,叫得裴昱有些無措。他小時候一直盼望著與衛珩兄弟相稱,今日算是實現了一半。
他耳根有些發紅,半晌才道:「這個……說來話長。」
裴昱會出現在此處,當然不是從天而降。
那日他在玉凰山挾持賀蘭舒,反被有心人設計,害得衛珩墜落山崖,為這事他結結實實地挨了鎮北將軍一頓鞭子,足足三五日下不了床。
好不容易和表哥恢復了往來,他傷口剛好些便想登門認錯,卻得到了衛珩已然帶著京中第一花魁離京的消息。
又過了幾日,他派去盯著賀蘭家的探子回報,賀蘭舒亦帶著不少人馬,秘密地出了京。他此行頗為蹊蹺,離開京城不久便隱去了行蹤。
裴昱知道,玉凰山懸崖上的火·藥和崖底的埋伏,與賀蘭家脫不了干係。他又緊隨著衛珩出京,難保沒有什麼謀害之心。裴昱當機立斷,說服鎮北將軍給了自己些精銳的人手,馬不停蹄地追了出去。
賀蘭舒的蹤跡雖然遍尋不著,衛珩的行程卻堪稱大張旗鼓。裴昱一行人日夜兼程,沿途總能聽到寧王攜著美人一路往西的消息,也因此在燕州以西的八百里的朔州,遇到了身處險境的時青與雲芍。
寧王大人的障眼法,頭一個坑的便是自己的親表弟。
偏偏時青口風極嚴,怎麼也不肯將衛珩的下落告訴他。當天夜裡,時青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營地,只留了張短箋,讓他護送雲芍回京。
裴昱如何肯聽。燕州是雲芍與衛珩他們分開的地方,裴昱帶人折返,又打聽出時青從燕州調兵去了青州。
想想這兜了大半個月的圈子,裴昱不由得滿心滄桑地嘆了口氣。
然而看著自家表哥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他又覺得,這一番辛苦到底還是值得的。
***
今天是個好日子。案子告破,危機解除,數日以來的提心弔膽也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