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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此案的關鍵,就在於真兇是如何離開了倉庫,還能讓房門從內鎖上。本王設想了四五種機關,考慮到范大人行事倉促,想必只來得及採用最簡單的一種——那門根本就沒上鎖。」

    范宗錫眼皮一跳,低垂著頭,仍是沉默。

    「你對煙羅早有疑慮,所以才帶著迷香跟了過去。煙羅弄暈了范昀,又去劫本王,你便趁這個工夫躲進了倉庫的箱子裡。聽見她與范昀的對話,你盤算好這個殺人的伎倆,便是構造密室的假象,嫁禍給本王。」

    「那迷煙的劑量足以讓我們昏睡到第二日早上。到時你只需身先士卒,讓人知道這門上落了鎖。你特意選了六個身強力壯的去撞門,讓他們使出全力,務必一擊即中,因為但凡人少些,或是他們力氣用得不夠,很容易就會發現門上並無阻力。」

    「范大人這樣簡單的把戲,怎麼可能不留下證據?」衛珩道,「那門上的鑰匙,不是在煙羅身上發現的,而是藏在了隱蔽處。兇手沒必要這麼做——那鑰匙只能是煙羅自己藏的。而找不到鑰匙的兇手,只得設法將鎖破開,無論他怎麼破,那鎖梁歪曲的角度定是向外,與鎖頭分離。可是那鎖若是被破門而入的力道撞開,鎖梁定是向內彎曲的。」

    「只要驗一驗那鎖,便可以鎖定真兇了。」衛珩輕輕巧巧地做了總結,「畢竟這個把戲,只有第一個去推那門的人可以施展,也就是范大人您。」

    范宗錫不動聲色地聽完,似是舒了口氣,揚聲道:「王爺盡可以去查,下官問心無愧。」

    「本王就知道範大人是個細心的,定然已經更換了證物。」衛珩挑眉一笑,「所以本王已經讓人控制住了那日隨您去往現場的差役,他們對那鎖梁的形狀總該有個印象,憑印象畫出圖來,交叉對比過,范大人便會多一項偷換證物之罪。」

    范宗錫的面色驟然灰敗,半晌才咬著牙關道:「既然我已經落在了王爺手裡,便只有一條死路,若是這樣,還不如……」

    「范大人,本王可沒心思跟你同歸於盡。更何況你若謀害皇室,是要株連九族的。」衛珩不咸不淡道,「本王此行另有目的,你若肯配合,本王答應饒你不死。」

    范宗錫眨了眨眼,懷疑地看著衛珩,似是在掂量他話中的真假:「配合什麼?」

    「賀七不是召你過去嗎?」衛珩睨著他道,「本王也要上他的船。」

    ***

    范昀與賀七的關係顯然要比范宗錫更緊密些。那日他帶阮秋色上船,並未受到什麼盤問,可今日范宗錫帶著衛珩到了那幢接引的小樓,店裡掌柜模樣的中年人卻狐疑地打量了衛珩許久。

    「七爺吩咐,要我給煙羅之死一個交代。」范宗錫強作鎮定地解釋道,「此人便是交代。」

    這次他們等了大約半個時辰,店內的小廝才在前方引路,帶著他們往後門走去。

    那艘被阮秋色描述得生動具體的畫舫,就停在小樓的後門處。

    衛珩剛一上船,便被兩個魁梧有力的船工制住了。那兩人押著他走進一層的廳內,范宗錫跟在後面,暗暗擦了擦額角滲出的汗滴。

    那廳里門窗緊閉,陳設著一展屏風,一道看不分明的身影就坐在屏風後面,看動作,似是在給自己斟茶。

    「范大人來了。」賀七的聲音疏疏淡淡,內里卻含著些許威壓,立時便讓范宗錫不安了起來。

    「七爺,」饒是知道對方看不清楚,他還是躬身一禮,聲音里甚至有了些許顫抖,「關於煙羅之死,此人……」

    「不急。」賀七揚手打斷了他的話頭,「死人的事我倒不太關心,不如先來說說更重要的。比如我們的新藥,如今已經製得八九不離十,面市之後,定能給主顧們一個驚喜。」

    「是、是嗎。」范宗錫的神色十分僵硬,擠出個笑容應和道,「七爺一向不同我說關於藥的事,怎麼今日……」

    賀七卻並不答,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我給這新藥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幻夢散』。咱們過去賣的『幻樂丹』不過是用罌粟子與曼陀羅調製而成,雖能使人歡欣,卻不至於讓人慾仙·欲死。可這『幻夢散』卻是不同,若是引燃在薄薄的錫片上,吸入一口,管教你不知今夕何夕,直登極樂。」

    范宗錫乾巴巴地笑著說:「那自然、自然是更讓人慾罷不能……」

    「可不是麼。」賀七嘴角勾起個滿意的弧度,「這『幻夢散』還有個好處。只要吸上一次,不光這輩子擺脫不得,但凡斷上一頓,便如萬蟻噬心一般,難受得死去活來的,你說妙不妙?」

    「妙、妙。」范宗錫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只得順著賀七的話頭。

    「這樣一想,廢掉的那幾十個藥人,倒也值得。」賀七接著道,「畢竟這『幻夢散』里最重要的一味藥,本就是西南夷族懲罰罪人時用的。吃了那藥的,都會在幻覺中瘋癲起來。咱們試了這麼多次,才拿捏好了劑量,是不是稱得上來之不易?」

    范宗錫訕訕地笑了笑,正想應聲,卻聽見衛珩淡聲道:「范大人也不必應了。賀七爺這話應該是說給我聽的。」

    「可不是嘛。」賀七輕笑了一聲,悠然道,「您千里迢迢地過來查探了這麼些時日,我總要給您個說法。您說是不是,寧王殿下?」

    范宗錫悚然一驚,在衛珩與屏風之間打量了片刻,下意識地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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