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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你說怎麼辦呢。」范昀的聲音離衛珩不過尺余,透著絲絲縷縷的無奈,「咱們許是要輸了。」
他想過要同那龐大危險的朱門斗,會遇上如何的困難——卻想不到會栽在這區區女子身上。眼前的困局若無法可破,又何談對付賀七與范宗錫呢。
衛珩靜靜地注視著一片虛空,聲音淡淡:「是我高估了你的用心。」
他指的是范昀對杜從英的用心——范昀縱有千萬種殺了他自保的理由,可一旦真殺了他,便再無復仇的可能了。
這話落在煙羅耳中,倒也像是死到臨頭時對情人的質問,合情合理。
「要我賠上自己不難,可我信不過你。」范昀長舒了一口氣,輕聲道,「我不能死在他們前面。對不住了。」
衛珩閉上了眼,知道那刀子即將被高高舉起,不多時就會落下。
鼻端突然聞到了一股異香。
他立刻警覺地閉了氣,不消片刻,就感到身側的人身子一歪,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不遠處也傳來一聲悶響,似是煙羅也中了這迷香,軟倒在地。
放這迷香的會是誰?
來救他們的暗衛?亦或是察覺了煙羅小動作的賀七?
衛珩腦子轉得飛快,身體卻一動也不能動。他方才畢竟吸入了些許迷煙,閉氣亦不能長久。靜靜地躺了一會兒,意識便朦朧了起來。
恍惚之間,他忽地想起了阮秋色曾說過,兩種酒混著喝,便醉得又快又狠。
衛珩的唇角無意識地勾了勾。今晚他中了好幾回迷藥,也不知效果如何。
他過去的人生里習慣了事事謀劃周全,從沒許過什麼願望。眼下只能任人擺布,倒不由得生出個心愿來。
希望來的是暗衛。
等他睡上一覺,醒來第一眼,能看見她便好了。
這實在是個過於美好的願景。衛珩意識漸漸渙散,在墮入一片黑沉之前,終於放任自己暢想得更遠了些。
等見到了她,才不管她那個可笑的禁令,非要狠狠地親她一回不可。
***
「秋秋,你該去睡一覺。」賀蘭舒看著阮秋色眼下的青黑,頗不贊同她的舉動,「我已經派了賀蘭家在青州的大半人手,你這樣跟著,實在幫不上什麼忙。」
此刻的天邊隱隱泛起魚肚白,阮秋色跟著賀蘭舒手下的人馬,已經找了整整一夜。賀蘭舒找到她時,小姑娘滿臉憔悴,看的讓人心軟。
阮秋色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固執:「不知道王爺眼下情況如何,能早一刻看到他也是好的。」
「你這樣說……」賀蘭舒挑了挑眉梢,「倒叫我沒什麼找他的心思了。」
他話里的含義不言自明,阮秋色心裡著急,又怕他不肯配合,只好訥訥地說了句:「我們說好的,我不會食言,你也不該……」
「我又沒說不找。」賀蘭舒沒所謂地笑笑,「只是若能假借旁人之手,又何必勞自己的心神?」
「假借旁人之手?」阮秋色不明就裡地重複了一句。
賀蘭舒點了點頭:「方才我手下人來報,說范知府聽聞愛子徹夜未歸,憂心不已,已經帶著府兵出發尋人了。官府配備著訓練有素的細犬,循著氣味,找得自然比我們快些。」
「范知府?」阮秋色默念了一遍,才反應過來什麼,「不行,不能讓他先找到王爺的!」
范宗錫為賀七做事暫且按下不表,就沖他那豢養美貌義子當做男寵的癖好,也決不能讓衛珩落在他手上。
「趕在他前面是沒什麼指望,畢竟人鼻子可比不上狗鼻子,」賀蘭舒似笑非笑道,「但我們跟緊了他,若是同時找到了,或許可以見機行事。」
***
范宗錫著人帶著細犬,徑直向著城東行進。阮秋色他們追上時,已然走到了一個廢棄的碼頭。
雜草叢生的岸邊,一排排貨倉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倒真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細犬不知嗅聞到了什麼,沖得越發賣力,牽繩的人幾乎拽不住,被拖在後面跑著。
范宗錫騎著高頭大馬,帶來的人足有二三十個,在他馬後排成兩列小跑著前行。阮秋色和賀蘭舒帶著幾名精銳,亦是駕著馬,在隊伍後面數十丈遠處不緊不慢地跟著。
行至一個貨倉前,細犬突然停下,朝著門口高聲叫了起來。范宗錫忙不迭地翻身下馬,急急地上前查看。
那門扇厚重結實,范宗錫推了一推,紋絲不動。
他透過狹長的門縫看了片刻,回身低聲向手下吩咐道:「門從裡面鎖上了,選幾個孔武有力的,將門撞開,務必要一擊即中。裡面不知情況如何,不能打草驚蛇。」
不遠處,阮秋色他們下了馬,快步走向那貨倉。
「賀蘭,你說的見機行事是怎麼做?」阮秋色小聲問道,「等門開了,讓人將王爺劫走嗎?」
「女孩子家怎麼一副江湖人的做派?」賀蘭舒有些失笑,「若能和和氣氣地解決,何必動手。你且等我去和范大人談談。」
「談?」阮秋色瞪大了眼睛,「范宗錫如何肯聽你的?他可是……」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什麼,忙將「朱門」兩個字咽了下去。
差點忘了,賀蘭舒亦是和朱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若是開了口,范宗錫沒準真的肯聽。
等阮秋色他們走到近前,六名彪形大漢也做好了準備,對視一眼,便朝著那大門狠狠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