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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嗯。」衛珩應了一聲,「此案未明的疑點,就在於這人是誰。」

    「那怎麼才能找出這人啊?」阮秋色問。

    衛珩的神色卻不甚明朗:「若真能找到便好。怕就怕此人已經是個死人了。」

    「死人?」阮秋色吃了一驚,又飛快地明白過來,「此事已經發生了月余,賀七也定然不會放過那人。興許早就把他找了出來?」

    衛珩點了點頭,像是陷入了沉思,半晌都沒有說話。

    「你今日同那范昀相處,有什麼感覺?」過了許久,衛珩才輕聲問了一句。

    阮秋色茫然道:「感覺?沒什麼感覺啊。」

    她以為衛珩在意,趕緊補充道:「他雖然生得好看,可我日日看著王爺,眼睛早就被養刁了,看著范昀的時候,內心毫無一絲波動的。」

    「毫無一絲波動?」衛珩斜睨她一眼,「那日纏著要給人家作畫的人又是誰?」

    阮秋色訕訕地笑了笑,小手捏出一指寬的距離舉到衛珩面前:「只有一丟丟、一丟丟波動……」

    她又晃了晃還被衛珩拉著的另一隻手,輕快地補上一句:「可那是純粹的欣賞,和王爺不一樣的。拉王爺的手,我心裡歡喜得很;可拉范昀的手,我就什麼感覺都……」

    她快言快語,一時說漏了嘴,果不其然,衛珩的臉色立馬變了:「拉手這一段,你方才可沒說。」

    阮秋色也是怕衛珩吃味,所以略去了范昀扶她上岸的事。此刻被他抓個正著,只好訕訕地又說了一遍。

    「就一下下,而且他也立刻把我甩開了……」她小心翼翼地覷著衛珩的面色,「原以為這一段沒什麼要緊,就瞞著沒說。王爺別跟我生氣嘛。」

    衛珩淡哼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麼,只道:「要不要緊,也是本王說了算。差點就被你漏了此案里關鍵的一塊。」

    「什麼什麼?」阮秋色驚訝地睜大了眼。

    「杜從英。」衛珩沉聲道,「或者說,范昀的目的。」

    阮秋色稍加回想,便回憶起杜從英便是發了瘋病的七人之一。他們初到青州時,第一個便從客棧里的花姐眉娘口中打聽出了關於他的消息。

    「按那眉娘的說法,杜從英與其餘六人最大的不同在於,他是個斷袖。」衛珩解釋道,「既然如此,他接觸到那所謂的『藥』,便不會是通過煙羅。」

    阮秋色點點頭。朱門挑選客人時十分謹慎,煙羅也曾說過,以往都是她從恩客中選出合適的主顧,可那杜從英厭惡女人的觸碰,定是不會去醉紅樓尋歡的。

    說到厭惡女人的觸碰,她忽然明白了什麼:「范昀也是斷袖?他與杜從英認識?」

    「你昨日說起過,范昀自稱沒去過京城,只到過臨近的宿州。」衛珩沉聲道,「本王差人查了杜從英進城的路引,他正是從宿州而來。范昀平日都在范宗錫的眼皮子底下,自然無法與他人相交。可是離了青州……」

    「他便和杜從英勾搭上了!」阮秋色急急地接口,「他們二人情投意合,可范宗錫出於嫉妒,弄瘋了杜從英,又把他殺了。所以范昀為愛復仇,決定搞垮朱門和范宗錫,才來同王爺結盟。」

    但凡涉及男女或男男之間的情事,阮秋色的腦子轉得飛快,三下五除二便編出個完整的故事來。

    「話本子倒是沒有白看。」衛珩淡笑著瞥她一眼,「雖然沒有情投意合的證據,但這確實是個很有可能的假設。」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去找范昀對峙?」

    「不。」衛珩輕輕搖了搖頭,「范昀是個有用的棋子,必須落在暗處。」

    ***

    昨夜二人絮絮地說到了子時,阮秋色忽然被塞進了一腦袋撲朔迷離的真相,只覺得有些昏昏沉沉。衛珩看她迷迷瞪瞪的樣子有些好笑,催她回到床上,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她便睡得呼吸聲勻淨綿長。

    一隻手還保持著方才拉著衛珩的姿勢,垂在床邊。

    衛珩輕笑著把她的胳膊掖進被子,又枕著胳膊看了半晌她的睡顏,這才斂了面上的神色,眼裡蘊起幾絲凝重來。

    案子的真相雖然漸漸浮出了水面,可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只是推斷,他們並沒有證據。

    朱門用人試藥,處理屍體時必然謹慎小心,不會留下多餘的痕跡。他們見不得光的生意都在船上,交易的方式又這樣隱秘,便是真截獲了一條船,也會打草驚蛇,無法一網打盡。

    更何況,他從賀蘭舒手裡搶了阮秋色回來,勢必會引起賀七的警覺。他們在青州城裡待了這麼些時日,被賀七查出來也是早晚的事。

    朱門在青州的勢力比他預想的更甚,一旦欽差的身份暴露,賀七先下手為強,便是拉動胡坤手下的州兵與之對抗,也勢必會弄成魚死網破的局面。

    哪怕賀七不打算動手,只要他轉移了證據,帶著遍布罪惡的船市銷聲匿跡,青州一案便成了死案。

    真是棘手。

    衛珩看著阮秋色兀自沉睡的臉,輕聲道:「你怕不怕?」

    阮秋色不知夢見了什麼,輕勾了勾唇角。

    「你當然不怕。」衛珩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沒了本王,你也有那賀蘭舒護著。還有那個賀七,說是素昧平生,可他掛你的畫像做什麼?」

    夜深人靜,寧王大人終於肯搬出自己的醋罈子,對著面前熟睡的女子低聲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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