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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見阮秋色不答,衛珩又道:「你說那賀七一直在屏風後面,沒看見這印子?真是可惜。他在房裡掛你的畫像,本王一想到這個,就覺得……」

    「醋海翻波」四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阮秋色打斷了。

    「王爺還說我不會撒謊,你又強到哪裡去。」她板著臉道,「我自作多情又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解釋。」

    衛珩還想說什麼,就聽見阮秋色又道:「但是你騙了我的賄賂,這個我還是要懲罰你的。從現在開始,你不准再親我了。」

    小姑娘說到做到,立刻便擰身下床,坐到桌邊準備吃飯,仿佛方才的溫存只是衛珩的錯覺。

    寧王大人突然想起了京兆尹魏謙口中常說的「釣魚執法」。阮秋色這魚釣的可夠久的,等他食髓知味了,再冷血無情地將魚竿也收走,讓正人君子切身體會了一把什麼叫風水輪流轉。

    ***

    兩人沉默地吃完了晚飯。

    衛珩不是個主動搭話的性子,阮秋色心裡鬧著小彆扭,自然也不願主動開口,是以這頓飯雖然菜色頗豐,還有幾道美味的海產,二人依然吃得食不知味。

    漫漫長夜,不說些什麼,好像也無事可做。二人默默地洗漱完,才剛戌時二刻。衛珩說是去找時青說些安排,飛快地逃出了門。阮秋色在房裡隨便畫了幾張小像,也覺得無趣,乾脆脫了外衣,悶頭鑽進被子裡。

    她傍晚才睡過一覺,是以此刻一點也不困,翻來覆去都沒能入睡。衛珩回來時,便看見床上窩著個蠶蛹般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又有些失笑。

    這胖蠶蛹只伸出個腦袋,眼睛晶亮亮的,一眼便看見衛珩手裡拿著的另一套被子。

    他倒是想得周全。一人一床被子,涇渭分明。便是宿在一起,也不至於過分親密。

    挺好。她才沒有想和他蓋同一床被子呢。

    阮秋色往裡滾了滾,給他讓出大半個床鋪。卻沒想到衛珩步履一轉,朝著房間另一頭的羅漢榻走去了。

    衛珩把被子放在那木製的羅漢榻上,這才不緊不慢地走到床邊拿枕頭。

    沒拿著。枕頭被阮秋色抱在懷裡,氣哼哼地不給他。

    「又怎麼了?」衛珩挑了挑眉毛。

    「我、我只說不給你親,又沒讓你去睡在木板上……」阮秋色鼓著腮幫子,不情不願道,「那木榻多硬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欺負人呢……」

    「無妨的。」衛珩忍不住輕笑了聲,安撫地將手落在她發頂,「枕頭拿來。」

    「不行,」阮秋色固執地把枕頭藏在身後,梗著脖子道,「那羅漢榻是夏天用的,板子都是鏤空的,你夜裡著涼了,我還得照顧你。」

    衛珩看著她瞪得圓圓的眼睛,輕嘆了口氣。

    阮秋色難得強硬一回,發起脾氣來倒像只剛長牙的奶貓,再怎麼齜牙咧嘴,也一點都不覺得凶。

    一邊生著氣一邊關心人,可愛成這樣,居然不給親。

    真是愁人。

    「不會著涼的。」衛珩溫聲回應,「本王穿著衣裳睡。」

    他傾身上前搶出了枕頭,還沒來得及起身,就看見阮秋色扁著嘴,是委屈了的樣子。

    「你這人怎麼這樣小氣啊……」阮秋色悶悶地擠出一句,「你自己犯了錯,我懲罰你一下都不可以嗎?你怎麼還跟我鬧脾氣呢?」

    衛珩詫異地歪頭看她:「本王鬧什麼脾氣了?」

    阮秋色把頭偏向一邊,半晌才小聲道:「我不給你親,你就生我的氣。非要睡在木板上,成心害我內疚……」

    衛珩終於明白過來,忍不住用手搓了搓她氣得鼓鼓的兩頰。

    「沒生你的氣。」他認真地看著阮秋色的眼睛道,「只是,本王從來不睡床的。」

    阮秋色臉上的軟肉任他搓圓揉扁,成了個滑稽的形狀。這才想起來,寧王府的侍從也曾同她說起過,衛珩不知為何,從來都是宿在那一方窄榻上。

    衛珩察覺到她略帶了些擔心的視線,便伸臂將人摟在了懷裡,這才在她耳邊低聲道:「本王的母妃,當年就是在床上自盡。從那時起,本王在床上便睡不著覺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阮秋色卻聽得心裡一酸,突然覺得他可憐得不行。

    「王爺也怕床嗎?」她乖乖地讓衛珩抱著,軟了聲音道,「就像怕屍體一樣?」

    衛珩搖了搖頭:「不是怕。你看,坐著躺著都無妨。只是無法入眠而已。」

    阮秋色默不作聲地摟緊了衛珩的腰,有些後悔今日還同他鬧彆扭。

    半晌,她才低聲說了句:「那……王爺把那羅漢榻搬來床邊好不好?我想看著你睡。」

    ***

    把那沉實的木榻從房間的一段搬到另一端並不是一件易事。

    養尊處優的寧王大人哪裡做過什麼體力活,面對這足有一人長,兩臂寬的厚重家具,多少有些力不從心。

    這大半夜的,也不可能讓時青進屋幫忙做這個,阮秋色又是細胳膊細腿,一點忙都幫不上,只能興致勃勃地坐在床上給他鼓勁。

    「王爺,加油啊!」

    「王爺,不要停!」

    「王爺,再用點力!」

    少女如同鸝鳥般清脆的聲音里夾雜著男人使力時的悶哼,足足過了兩刻鐘才停歇。

    次日一早,周身隱隱作痛的衛珩面對著時青與傅宏意味深長的目光,覺得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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