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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妹妹」和「兄長」這幾個字,被他著重強調,很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范昀的脾氣倒是極好,臉上還帶著笑:「我對邱小姐並無半分惡意,只是千金易得,知己難尋。我與邱小姐有些緣分,想請求您這個兄長寬容一二。」
衛珩用一聲嗤笑代替了回答:「你明天不必來,我不會讓她出門。」
他說完拉著阮秋色就走,卻聽見那道溫溫和和的聲音在背後響了起來:「邱公子這兄長當得,可真是有些霸道啊。若非聽見邱小姐喚您哥哥,我恐怕要以為您是做夫君的了。」
他這話裡帶了些嘲諷和試探,衛珩頓住腳,冷冷地回過頭,與范昀對視了片刻,突然笑了。
那笑容冰冰涼涼,像是鬥獸亮出了尖銳的犬牙。他聲音亦是冰冷譏誚:「你倒是眼尖,看出我們不是尋常兄妹。她與我沒有什麼血緣,不過是自幼失怙,被我一手養大罷了。」
他說著便長臂一伸,將阮秋色勾在了身前:「叫哥哥還是叫夫君,不過是看我喜好。帘子一拉,我便是讓她叫爹爹,你又管得著嗎?」
阮秋色瞠目結舌,被他勾著帶出去老遠,才想起來回頭同那范公子叫道:「公子你別誤會,我哥他是開玩笑的,你明天一定要來啊!」
范昀明天會不會來,她不知道。只知道衛珩這玩笑開得有點大,瞧那范公子愣愣地站在原地,臉都被他嚇白了。
***
「王爺等等我呀,」阮秋色急急地跟在衛珩身後,走出了醉紅樓的大門,「我可以解釋的!」
衛珩頭也沒回,邁開兩條長腿,幾步就能拉開些距離。阮秋色在後面一溜小跑,不一會兒便有些氣喘吁吁。
行至街角的僻靜處,阮秋色三步並做兩步,上前扯住了男人的手:「你聽我解釋嘛。」
衛珩的手心同他臉上的神色一般,都帶著些許涼意。被阮秋色一拽,倒也真頓住了腳步。
「解釋什麼?」衛珩的視線淡淡掃過她微微仰起的小臉,冷聲道,「本王這個做『兄長』的,管不著你和誰喝酒,又要為誰作畫。」
阮秋色聽他話里滿是酸意,抿唇輕笑了聲,又拿肩膀蹭了蹭衛珩的胳膊。
「第一,我沒有隨便找人喝酒,今日是那范昀公子主動找上我的。」
她原本認認真真地盯著煙羅的房門,身邊的酒客卻突然騷動了起來。她環顧四周,隱隱聽到有人議論,什麼「青州第一美男子」之類的,接著就見一個流霜回雪般清逸的身影坐在了自己對面。
阮秋色從面紗底下偷覷到衛珩的神色有些緩和,趕緊接著道:「第二,那范昀可不是一般人——」
「他是青州知府范宗錫的義子。年二十,擅書畫,姿容出眾,是青州第一美男子。」
衛珩語氣平平板板,三言兩語就把阮秋色憋了一路的話倒了個乾淨。
「王爺已經知道了?」阮秋色睜大了眼睛。
那范昀剛一落座,許是怕她受驚,便彬彬有禮地自報了家門。阮秋色驚訝之餘,只覺得自己運氣太好,逛個窯子居然都能和案件里的重要人物搭上線。
那范知府對青州這案子極力隱瞞,他的義子一定知道其中的緣由,所以她才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積極地想與他結交。
「你以為本王查案是瞎子摸象?」衛珩冷哼一聲道,「還未出京,那范昀的畫像就呈上了本王的案頭,輪得到你在這裡抖包袱?」
阮秋色被他一刺,也覺得有些沒意思,便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道:「王爺既然知道了,又有什麼可生氣的嘛。我同他虛與委蛇,都是為了幫你套話呀。」
衛珩垂眸看了她片刻,冷聲道:「阮畫師口中的虛與委蛇,本王瞧著倒像是熱情如火。」
別說她方才夸那范昀好看的時候,聲音如何的真情實感,光聽她說要幫那人畫像時的興奮勁兒,他要相信她只是為了套話,那還不如承認自己是個聾子。
阮秋色被他戳中了心思,張了張嘴,也說不出什麼辯駁。那范昀生得確實驚為天人,她身為最喜美人的畫師,一時迷了眼,也是在所難免的。
她自知理虧,便清清嗓子,趕緊轉移話題道:「王爺就算吃醋,也不該說什麼夫君爹爹的,真是太不正經了……」
她嘴上嫌棄著,心裡卻在幻想著冷傲自矜,宛若高嶺之花的衛珩,清清淡淡,又一本正經地道出一句「叫爹爹」,那畫面真是刺激得不行不行的。
阮秋色壓下心裡那點猥瑣的小快樂,又用小指去勾衛珩的手指。她眼睛在夜色中亮閃閃的,內里一半頑皮,一半羞赧,「……我覺得王爺變壞了。」
「……」
衛珩並不理會她暗戳戳的小動作,無語地注視了她片刻,才道:「本王不僅知道那范昀的身份,還知道青州城裡關於他的傳言。」
「什麼傳言?」阮秋色眨了眨眼。
「說他生得那副好皮相,多半不止是范宗錫的義子。」衛珩面色平靜無波。
阮秋色卻驚得瞪圓了眼睛。她混跡市井多年,一聽就知道衛珩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禁、禁·臠?那范宗錫這麼禽獸的嗎?」
她想起衛珩方才對那范昀說的幾句出格的話,忽然明白過來:「王爺方才是故意那樣說的?」
又是「把她從小一手養大」,又是「叫爹爹」的,倘若范昀真是被那范宗錫當成男寵養著,衛珩那幾句話,無疑是戳在了他心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