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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像現在這樣被他摟著,那幾日的黑暗恐懼,惶惑不安,好像都離得很遠,風一吹就散了似的。
其實最難受的並不是疼。而是知道自己成了這個罪惡組織的一員,今後註定要與他分道揚鑣的那種遺憾。
她當時躺在台子上恍恍惚惚地想,衛珩此刻會是在找她麼,找不到的話,一定會很著急吧。明明他們之間只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但陰差陽錯的,終於走上了兩條水火不容的路。
看來神佛眼裡終究揉不得沙子,月老祠的姻緣簽,真的很準呢……
後來她被放回了二酉書肆,原本是下了與他劃清界限,從此再不往來的決心。卻不料驕傲如他,面對她的冷臉和拒絕,竟然沒有憤然離開,讓她自生自滅;反而是不容分說地,更抓緊了她。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衛珩擁著她問。
阮秋色想了想,認認真真地答道:「他們應該是個龐大的組織,名叫『朱門』。底下似乎有幾個分支,做著不同的生意。」
她想了想,又小聲補上一句:「不能叫生意,應該說,是犯著不同的罪。」
衛珩聽出她聲音里的低沉,安撫地摸了摸她後腦勺,輕笑著問她:「按照你紋身的位置,在組織里也算是個人物?」
阮秋色彆扭地搖了搖頭,悶悶道:「他們說我是替我爹的位置,所以才紋得靠里些。」
「哦?」衛珩若有所思地捏了捏她的手,像是不甚在意的樣子,「那你幫他們做了些什麼?」
阮秋色看著衛珩的眼睛,有些遲疑。半晌,她才在衛珩鼓勵的眼神里下定了決心,與他和盤托出。
「我幫他們製版,」她說得小心翼翼,「金氏銀號,未來十年的銀票樣板。」
第71章 哄我 男人嘛,果然還是要撩的。……
衛珩對阮秋色倒真有幾分刮目相看。
他原以為阮秋色是被人騙去偽制了什麼珍奇古物, 為此還特地翻了卷宗,了解了一番近年來有哪些造假團伙流竄在外。
卻沒想到她是去制鈔,而且是制金氏銀號的偽·鈔。
說起這金氏銀號, 也算是個傳奇。兩百多年前, 聖祖皇帝開國一戰, 歷時整三年。一個個城池攻占下去, 所到之處皆是焦土遍地, 流民失所。唯有遍布全國的金氏銀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斡旋,竟出人意料地得以保全。
等到戰事結束, 新朝伊始,金氏銀號發出通告, 各地商戶百姓,只要持著前朝的存銀票據,皆可去銀莊兌換現銀。若再存入,不僅不需繳納保管費,還可按月領取息錢。
能從連天戰火之下保全客人的資產,確實是令人驚嘆的本事;再加上息錢的誘惑, 舉國上下熱情響應, 一時間存銀的百姓幾乎要踏破了金氏的門檻。
金氏又接著提出用紙鈔替代銀錢。以往的銀票,不過是商戶存款的憑據,幾乎無法在市面上流通,而金氏新出的這種銀票,直接印上了大小面額,可以直接進行支付。
紙鈔換來了百姓手裡更多的存銀,而新朝空虛的國庫,也正是因為這批存銀得以充實;百廢待興的國家, 以最快的速度走上了正軌。
自此,金氏成了名副其實的皇商。他們的銀票飾以精美繁複的龍紋,這是聖祖皇帝親賜的恩典,也是來自皇家的威懾——偽制金氏銀票者,罪同大不敬,處斬立決。
「這個罪名是不是很嚴重啊……」
阮秋色看著衛珩微蹙的眉心,心跳得忐忐忑忑。
她聽人說過,私制偽·鈔是要殺頭的。只是兩百年來,敢這樣做的人少之又少,一來是因為處罰嚴厲,二來是因為,製作銀票的紙墨均為特製,上面印製的龍紋又複雜到了極點,仿造的難度著實巨大。
所以,當那「朱門」中的秦先生,也就是那位穿白袍的中年男子,將他們從前制好的假銀票擺在她面前時,阮秋色一看便知,這正是出自阮清池的手筆。
普天之下,眼睛能看到那樣細微之處,下筆又精準到那個地步的,從前只有阮清池。而在阮清池之後,他們也只能找上了她。
衛珩卻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若有所思地問道:「這麼說,那煙羅也是這『朱門』里的人?她也參與了這偽造銀票的事?」
阮秋色想了想,很確定地搖了搖頭。
「我方才說過,朱門裡有幾個分支,分別做著不同的生意,」她回想著那幾日聽到過的信息,「他們之間是競爭的關係,從不在對方的地盤裡活動。秦先生他們的地盤是在中部幾個州府,至於青州,應該算是『東邊』吧……」
「東邊?」衛珩重複道。
青州地處東極沒錯,可阮秋色說出那句「東邊」的口氣,不像是描述方位,倒像是個特指。
「『東邊』是秦先生他們最大的對手,」阮秋色絞盡腦汁地回憶著,「他們說過,東邊……好像是賣藥的。」
她說的不太肯定,因為秦先生其實並沒有跟她介紹過這個龐大組織的業務構成。她失蹤了不到四天,有三天三夜都被關在屋子裡畫畫。銀票上印製的龍身有上萬片鱗紋,簡直耗光了她的心神。
只是某一日,她畫到一半,秦先生帶人過來看。他那手下看著圖紙,掩不住面上的喜色道:「爺,自打金氏放出了改制的風聲,咱們的客人便跑了一半。如今有了新的,再也不用被東邊那賣藥的壓上一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