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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我來……」阮秋色在衛珩懷裡緩緩地抬起了頭,眼睛迷濛地望過去,聲音柔柔道:「我來讓你哄我呀。」
***
夜色漸深,老中醫傅大人美滋滋地泡了個養生腳,心滿意足地解了外袍,打算扣了門栓上榻。
《內經》有載,夜半子時,肝膽之間血氣旺盛。人若在此之前陷入深睡,方可護身益氣,不致風邪外侵。現在是亥時初刻,此時就寢,再合適不過了。
然而他還沒走到跟前,房門「砰」地一下便被人推開了。
傅大人看著門外衣衫不整的寧王大人,心情有些複雜。
自打二月初,寧王抱著阮秋色,一腳把他從睡夢中踹下床去,傅大人便告別了他的夜夜好眠,三不五時地要被召喚到王府。
平日裡也就罷了,今日他軟玉溫香在懷,為什麼還要往他這個中老年男子的房裡跑呢?
夜深人靜,衛珩也沒戴帷帽,此刻面上染著淡淡的潮紅,望著傅宏,神情頗為糾結。
他容貌昳麗得過分,傅宏不敢直視,便偏了頭無奈道:「王爺深夜來老夫房裡,有何貴幹吶?」
衛珩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才道:「阮畫師……行止十分異常,不知是何緣故。」
「哦?」傅宏詫異地撩了撩眼皮,「怎麼個異常法?」
那名喚玉堂春的酒用料考究,不遜於宮中的秘方,按道理對人體是沒有任何傷害的。
「……」衛珩啟了啟唇,卻有些欲言又止,「她……有些發熱,意識也不甚清醒,身上像是有些發軟。」
傅宏撫了撫鬍鬚,像是絲毫不覺得奇怪:「還有呢?」
還有?
衛珩皺著眉頭想了想方才阮秋色的所作所為,耳根漸漸紅了。
那抹紅色淡淡地蔓延,暈上了頰面頸項,將往日的清冷自矜盡數擊碎。冷酷無情的鐵面閻王,難得顯出一絲狼狽來。
阮秋色異常的地方還有很多,只是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比如一貼上人的身子,便怎麼也不肯鬆開,一雙小手還軟綿綿地扯他衣襟,扯鬆了便拿小臉貼著傻樂。她臉上溫熱,燙在他心口上,讓整個胸腔里都沸騰起來。
她還不肯好好在凳子上坐著,非要扯著他去坐床。衛珩被她纏得無法,剛認命地坐在床沿,懷裡就窩進了一個軟軟的身子。
她像是半點不知道害羞,好像身下坐著的不是男人的大腿,而是個沒知覺的木頭椅子——雖然以他渾身僵硬的程度,觸感估計和木頭差不了多少。
又比如,她非要脫了身上的衣服,動作還麻利得要命。他一不留神,就見她扯開了腰帶隨手拋向了遠處,等他撿回了腰帶,眼裡便落進了一個瑩潤秀氣的肩頭。
衛珩慌亂地別過眼,耳畔還能聽到衣料窸窸窣窣,不知道她還在脫什麼。寧王大人被逼到了極限,撿起床上的被子往她身上一罩,三下五除二地將人裹成了個動彈不得的蠶蛹,便慌不擇路地逃出了門。
「……沒有了。」衛珩不自在地低咳一聲,「這些還不夠異常?」
傅宏沉吟半晌,遲疑道:「這……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衛珩聞言,面上的神色頓時冷了幾分:「傅大人,本王不喜歡旁人同我開玩笑。」
「沒開玩笑啊,」傅宏一臉的莫名其妙,「您讓微臣送的酒里,羊藿,豆蔻,迷迭,百合,一應俱全的,誰喝了不都得這樣嗎?」
衛珩被他說得一怔,直覺到有什麼不妙:「你口中那些藥……」
「這方子前朝妃嬪們最喜歡用,」傅宏認真道,「是叫金玉合歡散,別名『顫聲嬌』。剛進宮的秀女大多矜持古板,便常常向太醫院要了這個,去討皇上的歡心。」
寧王大人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面色灰敗,牙關緊咬:「……解藥呢?」
「誰會隨身帶解藥啊……」傅宏隨口一應,瞥見衛珩殺氣騰騰的眼神,忙不迭道,「微臣這裡多少有些退火的丹丸,調配一下也能解了藥效,只是起效慢些……」
他說著說著才覺得哪裡不對:看衛珩的神色,分明是不知道那酒里有東西。當時那送酒的小廝說的是「這是店裡最貴的酒」……
傅宏恍然大悟——只怕就是這句「最貴」,才惹出了今晚這場誤會。
助紂為虐的傅大人想到這裡,馬不停蹄地奔至藥箱邊翻翻撿撿,企圖用最快的速度配好藥丸,在衛珩意識到什麼之前,趕緊把他打發走。
然而冷靜下來的鐵面閻王腦子轉得比誰都快。
衛珩的聲音陰沉地響在了傅宏身後:「傅大人,你明知道那酒有問題,還讓她喝?」
傅宏動作一頓,顫顫巍巍地轉過身,正對上鐵面閻王陰惻惻的眼神。
「你以為本王是什麼人?」
***
衛珩帶著解藥回到房間時,阮秋色還安安靜靜地躺在被子裡,裹得像只蠶蛹。她兩隻眼睛睜得很大,目光卻像是落在遠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他走近,她卻不再像方才那樣鬧騰,只是抿了抿唇,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她唇上還留著自己咬出來的牙印,一看就知道這段時間對她來說怎樣難耐。
衛珩輕嘆了口氣,坐在床邊,把藥倒在手心裡遞過去:「你喝的那酒有問題,這是解藥。」
阮秋色安靜地躺著,看也沒看那藥一眼,只是嘴唇閉得緊緊,全無吃藥的意思。